楊欽心中腹誹,林霰那些彎彎繞繞不知有多少,將話術也玩到了極致。
“大人這麽說,是要我放心的意思麽?”楊欽不跟他來這套,就是要顆定心丸,“我沒大人的七竅玲瓏心,有些話不攤到桌上說,我睡不著覺。”
林霰反問道:“難道我今日給大人一句準話,大人便真能對我放心麽。”
楊欽笑出了聲,確實,林霰這人心思太深,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哪能完全放心呢?林霰方才若是乾脆擺明了自己的立場,那才真的可疑。
“大人哪裡的話。”
楊欽雖然沒得到答案,卻比之前安心許多,也不再追問了,招呼林霰喝酒吃肉。
三人一直坐到店裡打烊,林霰喝了酒有些困倦,上車便撐靠在一旁小睡。
回到陳泰平那兒,陳泰平見林霰醉意朦朧,喊了兩個丫鬟過來伺候。
林霰擺擺手說不用,獨自走了。
小院無人,也沒有點燈,雨夜多顯寂寥。
院中的鳥被下人提走避雨去了,空蕩蕩的庭院,四處漏著風。
林霰喝的身上有些熱,沒立刻進屋,在門外站著吹了一會,待冷透了才去推門。
手搭在門上才覺出不對,門沒關嚴。
喝了酒的腦子略微遲鈍一瞬,門便從裡頭拉開了。
霍松聲披著外衣出現在面前,看起來有些不悅:“這麽晚?”
風將林霰身上的酒氣吹過來,霍松聲敏感地吸了吸鼻子,抓著林霰的衣領湊到他脖頸間聞:“你喝酒了?”
林霰站著不動,錯愕地問:“你怎麽在這?”
“不可以嗎?”
霍松聲將人拽進屋,點上燭火。
房裡暖和,霍松聲也不知來了多久,早早便將地龍升了起來。
林霰凍僵的四肢漸漸回暖,聽霍松聲不客氣地數落他:“我發覺你這人真的很離譜,天天做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還喝酒,你那破鑼身子能碰酒?”
林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烈酒的後勁確實大,小腹燒得厲害。
霍松聲看見他的動作:“難受了?”
林霰將手拿開一下,又貼回去,難得老實:“難受了。”
霍松聲看著他的臉:“你是喝了多少啊。”
林霰這破爛身子,藥也不能隨便亂吃,霍松聲拿不準他的度,又擔心他不舒服。
林霰喝的不算多,也不算少,腦袋有點糊,但也沒到不清醒的地步。
“也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霍松聲倒水給林霰喝,“你能不能有點數啊。”
林霰點點頭,將水喝了。
霍松聲有點生氣,看林霰這樣又不好發作,憋的自己臉色難看。
他指著床:“上去,睡覺去。”
林霰應了聲,將外衣脫掉,床邊坐著看霍松聲打了盆水回來給他擦臉。
熱巾遞到手中,林霰仰頭扣在面上,雙手緊緊按著。
霍松聲扒拉他的手:“捂死了快。”
熱巾被霍松聲截走了,林霰的臉有了血色:“將軍深夜來此,是有話要說嗎?”
霍松聲原本是有話想跟林霰說,可看他這樣又不想說了,覺得他不清醒。
“嗯,明天再說吧。”霍松聲出去把水倒掉。
林霰就一直坐在那看他走來走去,一會兒端盆倒水,一會兒收拾衣服。
等霍松聲忙好了,走到林霰面前蹲下來。
倆人一個坐著,一個蹲著,霍松聲捏了捏林霰的下巴:“怎麽不睡?”
林霰也不知在想什麽,神情很專注。
霍松聲被他盯著也沒不自在,只是問:“這麽看我做什麽。”
林霰動了下唇,視線一低便看見霍松聲喉結上的紅印,那是他昨天按出來的。
他下頜處的血痕今天還被楊欽問起,倆人的痕跡一個在下巴,一個在喉結,很巧合,也很難解釋。
“將軍。”
霍松聲挑起眉:“幹嘛?”
林霰大抵還是喝多了,主動說起:“今日楊欽問我,下巴上的傷痕是怎麽弄的。”
霍松聲起了興致:“你怎麽說的?”
“我說路遇野貓,被貓抓的。”
霍松聲輕輕一笑:“你說誰是野貓?”
“他還問我……”林霰抬起手,手背掠過霍松聲的喉結。
霍松聲隻覺頭皮發麻,他吸著氣按住林霰的手:“別亂碰。”
“他還問我將軍的脖子……”
霍松聲都無語了:“楊欽怎麽這麽八卦?你又是怎麽說的?”
“我說我不知道。”林霰實話實說,“將軍的私事,我不亂說。”
霍松聲覺得林霰是喝多了,放在平時,林霰才不會同他說這麽多有的沒的。
“行,知道了。”霍松聲拍拍林霰的手,“你醉了,睡吧。”
“將軍。”林霰坐著不動。
“怎麽喝多了這麽多話?”霍松聲有些無奈,“叫聲名字我聽聽。”
林霰非常配合:“松聲。”
霍松聲就喜歡聽話的:“平時也這麽老實就好了。”
林霰眼裡都是霍松聲,說:“你快過生辰了。”
“是啊,你要給我送禮嗎。”
林霰頓了頓,回說:“沒有。”
霍松聲快被他氣笑了:“沒有你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我是想說……”林霰微微彎下腰,兩手捧起霍松聲的臉,托著他,沉甸甸的話脫口而出,“不要想那麽多,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交給我,我不會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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