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這些應該被燒掉的罪惡另有其人呢?
如果林霰的舉動是在保護趙韻書呢?
紙條被揉皺了,掉在桌上。
霍松聲啞然失神。
他再次將林霰看了一遍,不知怎樣開口:“你該不會是……”
林霰眉心一跳。
霍松聲艱難問道:“你……你喜歡我阿姐麽?”
“……”
林霰手裡的雪梨湯涼透了。
他不知被觸動了哪條脆弱的神經,背過身去凶猛地咳嗽起來。
霍松聲起身去看他。
林霰抬起手,正擋在霍松聲小腹間,他咳得太凶了,從脖頸往上迅速漫過一片紅。
霍松聲正好站在後面,便拍拍林霰的後背,心內腹誹,怕不是給他說中了才這麽大反應?他一言難盡道:“喜歡也沒什麽,從小喜歡我阿姐的人能從長陵城排到……”
“霍松聲!”林霰少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牙關都咬在一起,伸手將霍松聲揪到面前。
霍松聲一個不妨,被個病秧子提著前襟拽走了。
此時林霰坐著,他蹲著,兩手沒有著落,隻好虛虛搭著林霰的手腕。
林霰似乎很生氣,還氣的不輕,霍松聲頭一回見林霰這麽生氣,蹲在那兒有點懵。
林霰將人抓過來便松了手,扭頭又咳了一陣,再開口聲音都啞了:“你不要胡言。”
霍松聲眨眨眼睛,慢半拍地答應:“哦。”
林霰清了清嗓子:“時辰不早了,將軍回去吧。”
霍松聲不錯目地盯著林霰看,看他的眼睛,看他的輪廓,不知道怎麽就看的心驚肉跳。
他匆匆站起來,收拾食盒的時候差點將碗打翻。
林霰看了他一眼,隨後發現霍松聲仍在看他。
“對不起。”林霰為方才的失態道歉,“方才言語衝撞了將軍,將軍見諒。浸月公主非我等所能高攀,將軍日後莫要再提了。”
霍松聲神色有些遊離,可他偏頭的動作,又像是很認真在聽林霰說話。
“是我失言在先。”霍松聲說道,“大人莫要生氣了。”
霍松聲提著食盒走出營帳,迎面撲來一陣冷風,激的頭皮發麻,如此才清醒一些。
帳外重兵把守,還有手持兵器的士兵列隊巡邏。
霍松聲轉頭看了眼白色帳幕,往後退了幾步,離遠了,再看林霰投在帳上的影子。
士兵從他身後經過,報告說:“將軍,漲水了。”
霍松聲頭一遍沒聽清,第二次才給出反應。
他連夜召集幾名重要將領議事,親自闖入人家營帳裡,將人一個個拽起來。
楊欽搭著厚衣服縮在凳上,打著哈欠問:“怎麽不叫林大人?”
“沒林霰仗還不打了?”霍松聲丟了個冊子在桌上,看向海防衛長,“你們常年在西海,可能算出退潮時間?”
海防衛長說:“通常來說,六個時辰內有兩次漲潮,高潮後一個時辰開始退潮。”
若按這個時間算,退潮時間剛好和林霰預想的時間吻合。
霍松聲在地圖上比劃一下:“我們要後撤避開潮水,海寇來時勢必比從前更加深入,也更容易推進,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但若要避開退潮,他們必須速戰速決。這兩天他們沒攻火炮,八成是留著一手。”
春信眉頭緊皺:“我們的牆盾只能擋住三成。”
“慌什麽,擋不住就讓他們打。”
楊欽吞咽口水:“我們肉體凡胎,恐怕架不住……”
“誰讓你去擋了。”霍松聲在營區打了幾個圈,“空城計聽說過嗎,現在正是給你機會唱戲的時候。”
春信眼前一亮:“對!我們剛好要遷營,正是搭無人地最好的機會!”
霍松聲當即下令全軍後撤扎營,為了在空營地中營造出有人的錯覺,還命將士以木柴搭出假人,穿上衣服軍甲立在營中。特別是到了晚上,營中燭火徹夜不息,遠看每個帳子裡都坐了人,人影栩栩如生。
而真正的大歷軍隊蟄伏在假營地以西的一片林地裡,為了避開海寇的巡航視察,全軍露天席地。白天還好,晚上更是連燭火都不點,加上天冷,條件尤為艱苦。
霍松聲剛和柏遂談完話,回頭在黑暗裡掃視一圈,看到林霰和楊欽坐在一起。
他踩著沙礫走過去,到林霰身邊時彎下了腰:“你冷不冷?”
林霰最好是和楊欽回岷州城等消息,他該出的主意都出了,這身子骨也上不了戰場,沒必要跟著軍隊一起受罪。楊欽勸過他幾次,霍松聲也勸了一次,沒說動。
林霰搖了搖頭,感覺手被霍松聲握了一下。
“嘖。”霍松聲砸著嘴,暗夜裡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也能感覺到他皺起了眉,“還說不冷,病了沒人管你。”
他嘴上說的難聽,說完就走,沒一會兒回來,手上多了件棉衣。
霍松聲展開衣服,從前面將林霰裹住:“沒人穿的破棉襖,髒是髒了點,好歹能擋點風。”
楊欽朝林霰這邊靠:“我也冷,大人帶我蓋點兒。”
霍松聲踢了楊欽一腳:“他身子不好,你身子也不好啊?搶什麽。”
“我身子再好也架不住這麽凍啊!”楊欽“哎喲”一嗓子,“我說小侯爺,你也忒偏心了。”
“等你長人家這腦子的時候,我也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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