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聲追著林霰的腳步,心裡酸酸脹脹,一陣陣的疼:“對不起,我替我爹向你道歉。”
林霰並不在意這些,事實上,霍城的敵意也好,殺意也罷,衝的都是林霰,因為林霰的存在不應該,因為林霰這個人很危險,一切都因為他是林霰,而不是其他什麽人。
“沒事,不用放在心上。”
霍松聲此刻萬分後悔,看林霰脖子上的指印,顏色那麽深,顯然霍城是衝著要林霰的命去的:“你讓我看看。”
霍松聲拉住林霰,這裡亮一點,看得也更清楚。
所以林霰也能把霍松聲眼中的心疼看得很清楚。
林霰輕輕歎氣:“真的沒事。”
霍松聲被趙淵打成那樣都沒看到這個疼,那可是林霰,是戚庭霜,若是霍城知道自己今日差點掐死的人是戚庭霜,只怕也會疼個半死。
霍松聲摸了摸他的脖子:“回去我幫你上點藥。”
林霰點點頭。
霍松聲心裡堵得慌,方才還抱著人撒歡,現在一個多余的字都講不出來。
他無法不去想,林霰被霍城掐住脖子的時候在想什麽,是否有片刻的脆弱,是否想將一切告訴霍城,是否對這些加注於身上的誤解感到委屈,有沒有一點想哭。
林霰上次的眼淚滴在了霍松聲心裡,將他的心燙出一個窟窿,讓霍松聲每每想起“戚庭霜”三個字,就疼得直抽氣。
而對於林霰來說,他無時無刻都要放棄從前的自己,接納現在的林霰,他經歷過無數次撕碎再拚湊的過程,那又該有多疼呢。
“林霰……”
霍松聲頓住腳。
月下,林霰單薄的背影依稀可見過去的輪廓。
霍松聲看著他,很輕地說:“你有沒有想過……”
“沒有。”林霰像是知道霍松聲要說什麽,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死人最好不要說話,我隻想維持現狀。”
林霰沒打算告訴任何人,也沒打算向任何人承認,他與過去割裂,不想在任何人臉上看到同情、憐憫、可惜和悔恨。
霍松聲微微點頭,說:“好的。”
這天晚上的霍松聲話少了很多,他們回到房間,霍松聲用最好的藥膏幫林霰塗抹傷處。他沒再沒完沒了的纏在林霰身上,向他要親吻,只是睡覺的時候將人抱得很緊。
林霰在束縛下做了一個接一個的夢,時而夢回過去,時而夢到溯望原。
他在快樂與痛苦中反覆撕裂,汗濕了一層又一層。
霍松聲被林霰狂跳不止的心跳驚醒,耳邊是林霰含混的囈語。
霍松聲驚慌地托起他,抬手撫掉林霰臉上的汗水。
林霰半晌無法平靜,眉宇緊皺,呼吸越來越急,不停地說胡話。
他不知夢到了什麽,一直在喊“娘”,每一聲都痛徹心扉。
霍松聲抱著林霰,親吻他冰涼的臉,不停拍著他的後背,他說:“庭霜,庭霜,庭霜不怕了。”
林霰受了傷的手指上不知何時繞著霍松聲的腰帶,他緊攥著那塊布,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林霰在夢裡一直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憤怒地朝那些聲音怒吼,砸碎所有的鏡子,說:“我不是!不是!閉嘴,我不是!”
可那聲音太溫柔了,像一團柔軟的棉花,他所有鋒利的觸角,他的抗拒,他的刺,全被包裹起來。
林霰全身都是傷口,碎裂的鏡片將他劃得體無完膚,他踩著碎片,將血糊在臉上,崩潰地哭:“我不是……不是庭霜……”
他在那樣一種崩毀的情緒中醒來,身上每一處都泛起尖銳的痛。
“我不是……”林霰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沙啞的仿佛剛被撕碎過,“松聲,我不是……”
他甚至連那個名字都不敢念出來。
霍松聲緊抱住他,喉頭哽住,想到了那個說“求求你”的林霰。
第八十一章
天微微亮,南林侯府外停著馬車,符塵跳上去,晃著腿靠在車門邊吃包子。
包子是趙玥起早做的,豆沙餡兒,甜而不膩,比外頭賣的還好吃。
霍松聲在門口跟他娘講話,殷谷溪手提兩個大包裹,在後裝車。
母子倆就要分別,趙玥有諸多不舍,只能多備些禦寒衣物和家鄉小吃讓霍松聲帶走。
霍城揣著手在旁聽趙玥絮叨,終於講完,他抓住機會插嘴,別扭的囑咐:“照顧好自己,別死了。”
趙玥恨不能錘霍城一頓,說的這是什麽話。
霍松聲抱抱趙玥,再抱抱霍城。
霍城捏捏霍松聲的後頸,強硬褪去,流露出幾分不舍來:“有需要的盡管說,你要找火蛇草,我幫你去問。”
霍松聲抱得更緊一些:“爹,謝了。”
林霰挑開窗紗看見這一幕,攏緊了手中的暖爐。
霍城似有所感,朝他看過來。
林霰頓了頓,霍城已經放開霍松聲向他走來。
“侯爺。”
霍城與他並無太多話要說,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父親對兒子的擔憂:“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松聲。”
林霰鄭重說:“侯爺放心。”
要啟程了,霍松聲揮別父母,馬車噠噠遠走,霍松聲透過窗戶往後看,那一家上下齊齊整整立在門前目送他離開。
霍松聲揉了把臉,將不舍情緒一一壓下。
林霰遞過來早飯,熱乎乎的,是上車前趙玥塞到他手上的:“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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