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鏡撓撓頭。
他平時其實也不這樣穿衣。在學校的時候他都是穿校服,去特戰隊訓練的時候都是作訓服。只有在家裡,偶爾需要陪同家人出席什麽活動,才會穿正裝。
說起來,這樣的襯衫長褲,其實是他大哥唐徽的風格。
火光熄滅,黑黢黢的小巷子裡除了男人手裡的煙頭微微發亮,就只有不遠處的巷口透進來的一團模糊的微光。
外面的人還在打,叫罵聲、慘叫,還有棍棒之類的東西敲打在皮肉上的悶響。
唐鏡心裡有些悶,他覺得身為軍人,看到這種未成年打架的場景是應該出面製止的。但他現在連自己的處境也搞不清楚,貿貿然出手,也是極不理智的。
身旁沉默抽煙的男人忽然問他,“怎麽是你來了?不是說這一次輪到你師兄出場?”
唐鏡吃了一驚。這個“出場”到底是說他要不要參與打架的事?還是指他突然間出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巷子裡?
男人見他不吭聲,又問他,“不是說,方先生請的是你師兄?”
唐鏡聽到“方先生”三個字,聯想到之前在那個古怪的房間裡,在他身後伸手推他的那個人說的話……忽然就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這個人和他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唐鏡試探的問他,“……你認識我?”
男人沒有說話,像是被他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唐鏡對先前那個房間裡的情形、以及目前的處境都是十分疑惑的,這會兒能遇到一個明顯知情的人,心裡就有些急切了。
想要換取消息,總要拿出一點兒籌碼。唐鏡不介意向他透露一些自己的情況。
“我要說,”唐鏡吞吞吐吐的開口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方先生、還有什麽師兄的……都是怎麽回事兒,你信嗎?”
男人指間升起一縷細煙,他隔著著淡淡的煙霧打量唐鏡的眉眼,“你不是天門道的弟子嗎?”
唐鏡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我不記得了。大概不是吧?”
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也覺得有些棘手,“你不是天門道的弟子,道壇做法,怎麽會把你給卷進來?”
“不知道。”唐鏡是真的不知道,什麽做法,什麽天門道……聽都沒聽說過。
男人有些頭疼的看著他,“你都記得什麽?做什麽的?名字還記得嗎?”
“唐鏡。”唐鏡在自己的職業上猶豫了一下,“我還在念書,快畢業了……學機械的。別的都不記得了。”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之前……在法壇上?”
唐鏡被他問的有些迷糊,“是那個空房間嗎?好多人坐在裡面……”
“你跟緊我,我盡量把你平安地帶出去。”男人打斷了他的敘述,“至於你們師門的事,這個以後再說。”
他語氣平平,但唐鏡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大明顯的沮喪。
“你等的那個人,是天門道的師兄?”唐鏡試探的提問,試圖從他這裡搜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他是你的幫手?”
結果幫手沒來,來了個累贅?!
男人籲了口煙氣,隨手將煙頭彈了出去。一點微紅在夜色裡劃過一道弧線,落進巷尾一堆凌亂的垃圾裡,微微一閃便熄滅了。
他的語氣有些冷漠,“不該你知道的別打聽。”
男人話音剛落,就聽巷子外面有人扯著嗓子喊,“藏鋒?藏鋒?你死到哪裡去了?”
男人應了一聲,回頭又提醒唐鏡,“跟著我,那些人,你不用搭理。”
唐鏡連忙答應,又想原來他叫藏鋒……不大像名字,難道是外號?
唐鏡跟在藏鋒身後從窄巷裡跑了出去,就見之前打成一團的那些人都已經各自散開了,靠在一邊互相檢查傷口。巷子裡一地狼藉,當間還躺著兩個不知死活的人。
遠處一個人正朝這邊跑,上氣不接下氣的嚷嚷,“趕緊!趕緊!條子要來了!”
這些人又都忙亂起來,藏鋒也湊上去幫著他們七手八腳的把地上躺著人抬起來,從另一邊的巷子跑出去。巷口停著兩輛半舊的麵包車,前面一輛車的車門拉開,一個身形粗壯的人招著手催促,“快點兒!快點兒!”
藏鋒見周圍的人都一窩蜂的往車裡鑽,他拉了一把唐鏡,帶著他往後走,上了後面的一輛車,還特意將唐鏡塞進了靠窗的角落裡。
兩輛車都是火燒尾巴的架勢,不等車門關好就一溜煙地竄了出去。
夜色沉沉,從車窗望出去,隻覺得外面暗影憧憧,偶爾有一兩點亮光倏忽閃過,又沉沉沒入了無邊的黑暗裡。
唐鏡心裡就有些空落落的,好像他還坐在那架失事的飛行器裡,隨著翻卷的漩渦不斷地下沉、下沉,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落到底。
他不知道剛才的那間古怪的房間和那些人都是怎麽回事,也不大清楚自己究竟被“做法”轉移到了哪裡。無論是之前空空蕩蕩的房間,還是後來破破爛爛的巷子,都不具備明顯的標識來讓他分辨。
旁邊哢噠一聲響,是打火機的聲音,很快便有淡淡的煙氣傳了過來。
唐鏡轉頭,打量迷蒙光線中藏鋒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再看看擠在他們周圍的一群面目不清,正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人,想問的話又忍了回去。
這裡明顯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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