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程太太給謝老太太換了一盞熱茶,又笑著招呼謝太太,“大嫂看著臉色不好,是不是事情太多,沒有休息好吧?”
謝老太太也跟著瞥了兩眼,淡淡說了句,“你要是忙不過來,我這院子裡的事就交給阿梅來管著吧。她跟著我怎麽久了,上上下下的,什麽事兒都熟了。”
程太太一臉喜色的接口說道:“姑媽信任我,我一定會打理好姑媽身邊的這些瑣事的。再說了,有什麽我不懂的,請教姑媽就是了……大嫂你隻管放心。”
謝太太笑容有些勉強,“哪裡有讓客人忙這些事的。母親放心,我忙得過來。”
程太太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一旁的程昱也露出幾分不滿的表情。反而謝老太太神色淡淡的,好像早就料到了謝太太會是這樣的態度。
唐鏡冷眼旁觀,不由想起藏鋒說過的那句話:這些內宅的女人手腕心計不比男人差,一個個的都厲害著呢。
但謝家的情況,又不完全是婆媳相爭,而是還摻和了一個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程太太。
謝太太陪著兩個孩子回到了謝輕橋住的小院,囑咐謝輕橋帶著客人去參觀書房,等下去前院一起陪著老太太吃晚飯。她自己安排人手收拾謝輕橋隔壁的廂房,期間不時有家裡管事模樣的人來找她詢問各種事務。
唐鏡隔著玻璃窗看著院子裡忙忙碌碌的謝太太,忍不住對謝輕橋說:“你母親每天都這麽忙?”
謝輕橋掃了一眼窗外,淡淡說道:“一家幾十口人,各種事情多的很。”
唐鏡不清楚作為同學,他和謝輕橋的關系到底怎麽樣。但他有先入為主的視角,會不自覺的把謝輕橋當成蓮花峰上那個需要幫忙的半大孩子。
“小謝,我說幾句話,你別介意。”
“什麽?”
“我是想說,剛才在你家老太太那裡,她想把她那個小院的管理權交給程太太,你母親為什麽不同意?”
謝輕橋有些詫異的挑眉,“那女人是仗著有老太太撐腰,挑釁我母親,真要讓她奪走管家權,我母親在一家人面前就徹底沒有面子了。”
“不是管家權的意思。”唐鏡解釋說:“你是男人,又是當局者迷。我呢,作為旁觀者,我有不同的看法。”
“你說。”謝輕橋有些意外,他從不知道唐鏡是這樣一個會在意別人家的家務事的人。
“大家族裡,婆媳之間的關系宛如上下級,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對立。”唐鏡說著,留意了一下謝輕橋的表情,他這會兒在謝家,評論謝家的事,其實是有些冒昧的。
不過謝輕橋好像並不是很在意,反而露出了一點兒思索的表情,示意他繼續。
“婆媳處在對立的關系,婆婆身邊有一個貼心的外甥女做幫手,這就好比是一場不平衡的比賽,對方是兩個人,你母親卻是孤身一人。”唐鏡不用多說也猜得到,謝輕橋的父親肯定不會參與家族內部女人之間的對峙。
謝輕橋沉默不語。
“你母親管家,要給老太太的院子裡撥錢撥人,還要遭受來自她們的挑剔刁難,她會覺得辛苦是很自然的。”唐鏡說:“與其這樣,還不如把老太太院子裡的管理權交出去,從此以後,她只需要按月撥錢,其他事都不必管,我覺得她會輕松很多。”
在這樣的大宅院裡,謝家老太太的院子,肯定是最重要的地方了。謝太太不但要操心安排,還要做好準備應對來自上級的挑剔與刁難,壓力可想而知。
至於管家權的其他方面,面對家裡的管事、傭人,謝太太是他們的上級,只要合理安排好各樣事務,相比就會輕松很多了。
謝輕橋微微搖頭,“給程昱他媽……”
唐鏡狡黠的一笑,“這樣,這樣,讓你媽媽把每個月的花銷直接交到老太太手裡。然後管理權交給程昱他媽媽。這樣,程太太不論要怎麽管家,怎麽安排,她都得跟老太太要錢。一次兩次還好說,時間長了,你說她們會不會有矛盾?”
謝輕橋張口結舌。
他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但沒想過,不代表他想不到,程太太想要管家權,真的只是想更加貼心地照顧老太太嗎?
她惦記著的,肯定也是老太太的院子裡每個月的開銷呀。
謝輕橋的雙眼就亮了起來。
“你信不信,錢這個東西,絕對是最能破壞盟友關系的因素。”唐鏡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反應過來了,“從此以後,程太太天天琢磨怎麽從謝老太太手裡搞錢,謝老太太整天琢磨要怎麽防范著外甥女掏自己的錢袋……不用別人做什麽,她們自己就會產生分歧。你母親只需要緊緊抓住整個謝家的管家權,坐山觀虎鬥就好了。”
“你可真奸詐。”謝輕橋這樣說著,臉上卻露出笑容。
唐鏡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我這不是替你著想?程太太跟你家老太太擰成一股繩對付你母親,以二對一,你母親不累才怪。以後……讓她們自己內鬥去不好麽?”
謝輕橋將手裡的書隨手塞給他,“我去跟她說!”
唐鏡接過書,就見謝輕橋一路小跑地衝下台階,拽著謝太太的手臂進了旁邊的廂房。不知道他是怎麽勸說母親的,反正等謝太太離開的時候,表情一點兒都不高興。
對此,唐鏡也只能說能理解。
對謝太太這樣的主婦來說,管理一個家的內務,並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多的是一種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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