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鏡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夜晚行動,當然是穿黑色的衣服更方便。
“等下跟著我。”藏鋒板著臉,很嚴肅的叮囑他,“如果跑散了,記得找人打聽南郊的‘順發汽修廠’。”
唐鏡點點頭。
他答應的太輕巧,藏鋒反而更加不放心了。
“阿鏡,”他抬起一隻手搭在唐鏡的肩膀上,無比專注的看著他,眼眸裡仿佛流轉著萬水千山,無數難以喧之於口的故事,“我們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迷失在這裡。”
唐鏡心想,因為這裡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吧?
如果他迷失在這裡,大概就沒有機會返回真實的世界了——雖然藏鋒心目中真實的世界對唐鏡來說,也不過是一場還沒有開啟的夢。但有一個人這樣反覆的提醒他,充滿希望地推著他往前走,唐鏡就覺得,這個夢大約也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當晚子時,兩輛半舊的麵包車駛出了汽修廠,沿著廠門外顛簸的土路一路奔向市區。
唐鏡跟著藏鋒上了第二輛車,兩個人擠在角落裡咬耳朵。
“為什麽去城南?”畢竟來過一回,唐鏡也認識路了,“是找南幫?”
藏鋒揉了揉耳朵,推開了唐鏡那張近得有些過分的小臉,“坐好!”
唐鏡不甘心地往後靠了靠。他們坐在車尾的角落裡,其他人都在三三兩兩的閑聊,其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倆在說什麽。
但藏鋒卻顯得很警覺,他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的打量車裡的人,然後拉起唐鏡的手,在他手心裡寫下幾個字:南幫,談判。
唐鏡,“……”
不認識。
藏鋒被唐鏡可憐巴巴的一雙大眼睛盯著,也很快反應過來。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拉過他的手,開始在掌心裡寫拚音。
還好這小子學會漢語拚音了。
唐鏡也有樣學樣,用拚音問他,“南幫?劉勤?”
這意思就是,劉勤不是跟南幫已經牽上關系了?
藏鋒答道:“老大知道。”
知道還要來談,那就肯定是有繞不過去的理由了。
唐鏡看過的幫\派題材的電影不多,想了半天,又問藏鋒:“談什麽?爭地盤嗎?”
藏鋒有些無語的看著他,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前排一個高高胖胖的青年回頭,正要說什麽,一低頭,借著窗外的微光看見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頓時樂了,“喲,還手拉手呢?這是去上幼兒園嗎?排坐坐,分果果?”
一車人都哄笑起來。
唐鏡有些無措,一時不知該不該把手縮回來。
藏鋒卻跟著一起笑了,又罵那個說話的人,“你不知道他剛來?緊張不是很正常?”
那青年也笑,“不怕啊,小兄弟,有你藏哥在,不用怕……再說還有胖哥呢。”
唐鏡被他這麽一說,也想起了他的外號,這裡的人都叫他胖虎。唐鏡不知道他是怎麽混到這裡頭來的,他的性格挺開朗,看上去並不像是反社會人士。
藏鋒轉過頭,往他耳邊湊了湊,輕聲說了句,“跟著我就好。”
這句話倒是不怕有人聽到了。
車子在黑暗中穿行,恍惚間似乎聽見了水聲。
是濟民河。
但並不是白天的時候藏鋒帶著唐鏡來過的那一段河岸,而是更靠近郊區的地方。從車裡望出去,河岸邊一片參差不齊的平房,連路燈也沒有。
這個場景就比較符合唐鏡關於“古時候的幫派”這樣的設想了。
臨河的一間民房開著門,燈光瀉出,唐鏡能看到屋裡煙氣彌漫的,似乎坐著不少人,還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
方臨生簡單交代了一下,點了幾個人跟他一起進去,這裡頭就有藏鋒。其余的人都留在門外等著。藏鋒把唐鏡推到胖虎身邊,拍了拍胖虎的肩膀說:“拜托了。”
胖虎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客氣啥。”
唐鏡,“……”
感覺自己挺累贅的。
幾個人進門之後,房門就闔上了,胖虎靠在車門上,樂呵呵的問唐鏡,“你倆以前是鄰居?是他喊你過來的不?”
唐鏡心不在焉的敷衍他,藏鋒不在他身邊,他莫名的有點兒不安。
胖虎手裡的第二支煙還沒有抽完,就聽不遠處的房門砰的一聲從裡面被撞開,一群人一湧而出,一個男人的聲音粗聲大氣的罵著諸如“欺負到老子頭上……誰擋了誰的路……”這樣的話。
方臨生卻一言不發。
但他還沒走到停車的地方,就聽身後傳來“哢噠”一聲響。唐鏡只聽出這是某種金屬零件撞擊的聲音,旁邊的人卻都面色大變。胖虎就像手指被燙了一下似的,甩掉手裡的煙頭,抬手摟過唐鏡的脖子往下一撲。
唐鏡撲倒在地上,整個人摔得七暈八素,就聽不遠處想起了兩下爆破聲,還有女人刺耳的尖叫。他隱隱猜到這大約就是這個時代的槍\支發出的聲音了。
從胖虎胳膊肘的空隙望出去,唐鏡看到亮著燈的那扇房門前站著一個瘦高個的青年,手裡端著一把古怪的槍,大約有能源槍的兩倍長,前端是長長的槍\管——不大像是他在歷史課上看到過的古代槍\支的樣式。
或者,這個時代民間使用的槍\支就是這個樣子?
對方有槍,方臨生一夥兒人也有。唐鏡聽到乒乒乓乓的幾聲槍響,然後就是車門被拉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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