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的時候,莊頭還熱情的跟他預約了明天的農活一、二、三……
一想到這個,唐鏡簡直是……心如死灰。
回到大院裡,唐鏡順利地搶到了第一個洗澡的機會。
主要是大家都是農家子弟,乾農活兒是常態,誰也不把一身灰土,或者什麽味道很當回事兒——普通農家,哪裡有天天熱水肥皂洗澡的條件呢。
他們坐在廊簷下休息,笑呵呵的看著唐鏡守在井台邊,一遍一遍地衝洗自己。連一向不愛說話的張二哥都沒忍住,皺著眉頭抱怨一句,“小唐可真磨嘰,瞎講究……他家裡以前是幹啥的?”
這個就沒人說得清了,只有鐵牛隱約聽管家說過幾句,他撿著自己還記得的部分跟大家嘀咕,“好像是做生意的。後來他們家的商隊遇上了土匪,損失了好些錢……”
眾人表示理解,原來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爺啊,那就難怪沒乾過農活了。
院子不大,唐鏡也聽到了他們的議論。
他猜想,這種關於他背景的描述,或許也是這個世界對自身規則的一種修補吧——不管是什麽樣的世界,重要遵循一定的法則。
正在這時,院門外又走進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管家大叔,身後跟著一個相貌十分英俊的青年。他身上穿的也是下人的藍布衫,但管家大叔跟他說話的時候,神態卻是非常客氣的。
院子裡的人一時間猜不出這人的身份。
唐鏡卻再一次被巨大的狂喜擊中了,好像有餡餅從天而降,再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他此刻正可憐巴巴地站在井台邊,全身上下除了草鞋就只有一條寬大的褻褲,頭髮上、肩膀上,還濕漉漉的往下掉著水珠,但他看著管家身邊的青年,卻好像看見了天使。
藏哥,你總算來了。
唐鏡拿起剛剛在井水裡揉搓過一遍的短褂,有些狼狽地擦了擦頭上身上的水珠。再次望向藏鋒的時候,紅通通的眼睛裡卻浮起了由衷的快樂。
真好啊,他想,藏哥真的來了。
藏鋒一進院子就看見了拚命在身上搓洗的唐鏡和圍坐在廊簷下看熱鬧的一眾長工,從院子裡飄著的臭味兒,不難猜出這些小夥子都去幹什麽活兒了。
藏鋒完全可以想象,從小在蓮花峰那種仙宮一樣的地方長大的唐鏡,在面對這種任務的時候是如何的崩潰。
尤其唐鏡還眨巴著小狗一般濕漉漉的大眼睛,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這個小子怎麽就那麽可愛呢。
藏鋒簡直忍不住要笑出來了,他指了指井台邊的唐鏡,對管家說:“就他吧。”
管家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院子裡臭氣熏天的一眾長工,再看看井台邊乾乾淨淨的小唐,有些無奈的問他,“就這一個?夠不夠使?”
“夠了,夠了。”藏鋒忙說:“其實二少奶奶身邊的人手是夠用的,我們從梧桐園挑個小兄弟,也不全是為了乾活兒,主要是問清楚二少爺身邊的規矩,免得下人出去做事,衝撞了旁人。”
管家對他謙恭的態度感到滿意,又覺得跟二少奶奶身邊的一群斯斯文文的手下相比,這個園子裡的長工,也就小唐看上去還斯文些。
身為童家的管家,他也不希望二少奶奶的人誤以為童家的下人都是些只會乾農活兒的粗人。看看小唐,這不就挺秀氣的。
“小唐,”管家大叔指了指他身旁的藏鋒,“這是二少奶奶身邊的管事,你收拾收拾東西,以後跟著他做事……務必精心做事,不要丟了童家的臉!”
唐鏡簡直心花怒放了,恨不得撲上去抱著藏鋒在院子裡轉幾圈。
藏鋒忍笑,看著他搖著尾巴歡快地跑回去收拾東西,忍不住跟著他一起走進去,然後他就看見了大通鋪,看見了唐鏡床下有限的家當。
好吧,雖然他心裡仍覺得好笑,但這樣的條件,還是讓他立刻就心疼起來了。這傻小子也不知道來了多久,如果一直是這樣的條件,那他可沒少遭罪。
唐鏡把自己少得可憐的私人物品打成一個小包裹,背在背後,在一院子人羨慕的眼神裡跟著藏鋒走了。
一走出院子,他就興奮得恨不得抱著藏鋒好好地轉兩圈。
藏鋒左右看看,見周圍沒人注意他們,便抬手在他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怎麽這麽狼狽?”
“大概運氣不好。”唐鏡沮喪了一下,又很快高興起來了,“你是跟著二少奶奶來的?這個……是付青青嗎?”
藏鋒點點頭,“是她。”
唐鏡松了口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小姐,富家千金。”藏鋒給他做一個簡潔的介紹,“上過學堂,還懂英文。她想去國外念書,但家裡不同意……主要是她母親不同意。婚事也是她母親一手包攬的,說這個童嘉銘也是讀書識字的人,跟她有共同語言。”
“她同意了?”唐鏡印象裡的付青青還是蓮花峰上那個明朗自信的女人,總覺得她這樣性格的人,不那麽容易妥協——要妥協的話,她也會找一個折衷的角度,盡可能最大化的彰顯自己的意志。
“開始不同意,後來家裡安排她跟童嘉銘見了幾次面,大概童嘉銘表現的比較有誠意吧,她就同意了。”藏鋒說:“我想辦法混進付家也有一個月了,這些事都是我親眼目睹,沒覺得這小兩口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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