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隻手捂住嘴,生怕呼吸聲太響亮,驚動了院子裡的人。
烏冬頂著一簇亂毛,艱難的從他的襯衣口袋裡冒出頭。唐鏡抬起另一隻手,緊張地捏住了烏冬的小尖嘴。
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讓它再說話了。萬一它繼續學著張春山和中年男人的聲音呱呱呱個沒完,不但暴露了它自己,也把他給暴露了。
烏冬大約也被唐鏡翻牆的舉動嚇到了,有些蔫蔫的窩在他的口袋裡,被捏住了嘴巴也沒想到要掙扎。
唐鏡側耳傾聽,張春山的腳步聲走進了院子裡,一邊喊著“唐小友”一邊朝著臥房的方向走去。房門打開又很快關上,張春山從臥房裡出來,有些納悶的嘀咕一句,“不是說好了讓他等著我,別出去亂跑麽……”
唐鏡不敢動,他想起初見時的情形,覺得張春山大約也沒有通過感應精神體來追蹤他的能力。畢竟他當時都站在張春山面前,跟他說了許久的閑話,他才察覺自己的身體組成是一團精神力。
不僅僅是張春山,他也曾與嚴壑和丘恆打過照面,他們似乎也沒有察覺什麽。
看來修行者的能力也沒有那麽逆天。
張春山果然沒有察覺唐鏡就在附近,他把道觀裡灑掃的小道士叫了過來詢問唐鏡什麽時候出去的,聽小道士說沒看見唐鏡出門,還很有些疑惑的在院子裡來回兜了兩圈。
唐鏡知道張春山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他會逃跑這種可能性。因為在唐鏡的臥室裡還放著他的旅行包——哪怕現在的他只是一團精神力,出門在外也要擺出正常的遊客該有的樣子。行李這種道具是必不可少的。
旅行包裡有他的換洗衣服,錢包也放在旅行包的夾層口袋裡。另外,他昨晚換下來的襯衣也大大咧咧地搭在椅背上。
張春山大約看見了這些東西,以為唐鏡只是出門溜達去了。
唐鏡又等了一會兒,聽見張春山囑咐小道士,若是看見唐鏡回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
小道士很恭敬的答應一聲,匆匆忙忙跑回去幹活了。
張春山卻還是不肯走,又在石桌旁邊坐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什麽。直到又有一個陌生的青年道士來院門口喊他,說方道長有請,他才起身跟著去了。
唐鏡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烏冬轉述的那一番對話裡,兩個說話的人一個是張春山,另外一個應該就是虎林山的方道長了。
當初在蓮花峰上,唐鏡曾經聽到過方道長的聲音,後來又借著附著在白梨花身上的那一縷精神絲,聽到過他和黃智英的父親閑談,只不過他對方道長的印象不是很深,一時間不敢肯定而已。
眼下青雲觀既然已經和虎林山結成了同盟,唐鏡自然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除了去找師父,”唐鏡苦惱的頂了頂烏冬的小腦門,“我好像走投無路了。雖然師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唉。
烏冬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也跟著歎了一聲。
唐鏡湊過去蹭了蹭它的小腦袋,“算了,不想那麽多了。兩害相權取其輕……我自己不會解陣,青雲觀和張春山也指望不上了……”
除了去跟嚴壑和丘恆結盟,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至於他們倆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唐鏡覺得,不管他們信不信,能給他們提供線索,能救下丘恆才是最重要的。
他還等著回去真實的世界裡見藏鋒呢。
供香客們暫住的小院子位於青雲觀的後方,也是道觀的最外圍。從院牆翻過去,就是一片樹林,林中樹木繁茂,滿地都是灌木荊棘,幾乎沒有可供人行走的小路。
唐鏡觀察過青雲觀附近的地形,知道這一片樹林與原始森林連成了一片。他不能從這裡走,一旦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有可能會被困在樹林裡。
唐鏡小心翼翼地沿著道觀的外牆往東邊走。他記得那個方向是有一條小路是通往景區的,就是初次見面時,張春山帶著他回道觀時走的那條路。後來唐鏡都是走青雲觀的正門去鎮上,這條小路也就再沒走過了。
牆外的路不好走,尤其唐鏡一邊走一邊還要留意牆裡的動靜。
但好在張春山和虎林山的那些人此刻都留在了後院,前院的道士們各有各的事情,沒幾個閑的無事跑來牆邊閑呆著,於是唐鏡在經過了一番跋涉之後,艱難地踏上了前往景區山頭的那條小路。
烏冬一直窩在唐鏡的口袋裡,害得唐鏡以為它是不是被自己的粗暴舉動傷到了,直到走上了山路,唐鏡把烏冬掏出來晃了晃,才發現這個小東西的翅膀、爪子都沒有受傷,它單純就只是想窩在他的口袋裡休息一下。
見唐鏡一臉無語地捏著它的翅膀晃了兩晃,烏冬還頗諂媚的歪著腦袋叫喚了兩聲,撲騰著跳上了唐鏡的肩膀。
唐鏡有些無奈地蹭了蹭它,“走吧,咱倆現在可真是亡命天涯了。”
山頂上的陣法還留在原地,唐鏡不確定這個陣法與布陣的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系,也不敢探出自己的精神力去試探。
但他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是有一些感應的,這個陣法上隱約流動的精神力,似乎要比前些天更凝實有力。
就好像,有人把這個陣法加固了一遍似的。
“我可真是瞎了眼,”唐鏡罵道:“還以為張春山這個老雜毛真的是個菩薩心腸,一門心思的想救人呢……這老東西,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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