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軍有些茫然地搖頭,“這孩子平時不常出門,也沒聽人說起跟誰有來往……”
一旁的邵大娘抬手在邵大伯的後腰上捶了一下,唐鏡的目光也落在了邵大伯的臉上。幾個事先並沒有互相串通過的人,在這一瞬間,竟然詭異的心有靈犀了。
邵大伯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的看著邵明軍說:“掌櫃的,有件事本來也是要找個機會跟你說的……”
邵明軍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後神情有些緊張的邵大娘,隱隱覺得他大約要說有什麽不大妙的消息……正巧與他有關。
邵大娘又悄悄推了邵大伯一下。
邵大伯不敢再看邵掌櫃,轉過頭對兩位衙役說:“兩位官爺,文三郎在富貴街上有一個相好的女子。他前些日子離開鎮子,說要回老家的時候,還特意去了一趟這女子家裡。”
邵明軍聽到“富貴街”三個字,臉色一下就變了。
邵大娘提心吊膽的觀察他的反應,也有些不大敢看他了。但她的想法與唐鏡不謀而合,都覺得眼下就是一個揭破秘密的好時機。
他們跟在邵明軍身邊生活多年了,都不希望邵明軍因為李春娘這樣的女人,再牽扯到什麽有損名譽的事件當中去。
“這事兒是老身先知道的。”邵大娘解釋說:“老身與李家的鄰居相熟。文三郎經常偷偷摸摸去李家,鄰居都看在眼裡。”
邵明軍看著邵大娘,仿佛又受了一下重擊。
衙役記下這一條新線索,接下來就是向藏鋒打聽山上的情況了。
藏鋒說:“我在山裡村的時候,村裡的人也議論過黑風寨要下山的事,聽他們的意思,鎮子裡只怕是有黑風寨的探子……鋪子裡今晚鬧得挺大,搞不好這個時候文三郎已經溜出鎮子去報信了。”
兩名衙役的面色一變,也想到了文三郎逃出邵家鎮去報信的可能性。
邵家鎮雖然入夜之後會關閉城門,但保不準就有一些耗子暗地裡做著帶人進城出城的營生,甚至有些守門的衙役也會收人錢財,然後暗中打開小門放人進出。這種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但衙門裡的人都心知肚明。
萬一黑風寨的探子花錢買路,從城門口跑回去報信……事情真要鬧開,別說他們這些下面做事的人,只怕縣令大人也是要吃掛落的。
藏鋒只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但現在明顯不是琢磨該如何推卸責任的時候。他忍不住就提醒他們說:“兩位官爺,現在是不是要通知縣令大人早做防范?萬一黑風寨真的下了山……”
年齡略小的衙役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這位小兄弟說的是。當務之急不是抓捕文三郎,而是要趕緊通知大人。”
年長的衙役卻仍然盯著藏鋒,他始終覺得這人來歷不明,而且他一來,邵家鋪子就出了事,這也未免太巧了。
“你,”他指了指藏鋒,“你留在店裡,哪裡也不許去。否則我便當你是土匪的同夥了。”
藏鋒微微一笑,“我和我兄弟都有一把好力氣。如果黑風寨真的打到鎮上,難道我們兄弟倆就能保全自己了?藏某願聽大人們差遣,誓死守護邵家鎮!”
他這話說得漂亮,兩個衙役聽了,臉色也都緩和了許多。
年長的衙役拍了拍藏鋒的肩膀,“還沒到這種程度。你們且安安分分的留在家裡不要亂跑,等官府的消息。”
邵明軍一臉麻木的起身,將衙役們送到店門外。
這時院子那把唐鏡放起來的火已經熄滅了,鄰居們看完熱鬧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街道上重新恢復了安靜。
邵明軍鎖好店門,忽然想到這些年來店鋪裡外的鑰匙,文三郎手裡都有一份兒,頓時心塞不已
邵大伯夫婦倆暗中交換一個視線,也都有些心中惴惴。
幾個學徒也是知道一些什麽的,見邵明軍臉色慘白,一副站不住的樣子,連忙走上去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
邵明軍輕輕籲了口氣,擺擺手說:“大伯大娘留下,其他人都回去休息。明日喊個鎖匠上門,將門鎖都換了吧。”
這就是相信了藏鋒說的話了。
邵大伯連忙答應。
藏鋒也看出他們是有話要說,便拉著唐鏡和幾個小徒弟一起出去了。
出了門,就聽年齡最小的學徒忿忿說道:“文三郎好沒良心,掌櫃的哪裡虧待了他,他要這樣吃裡扒外?!”
其余幾個也有人跟他一樣罵文三郎的,也有暗地裡懷疑藏鋒身份的,出了院門就各自分開了。
唐鏡拉著藏鋒剛走到後院門口,就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一見他們就嗷的一聲撲了上來,“你們都跑哪裡去了?一個人都沒有……我一醒來發現自己睡到隔壁去了!別是見了鬼了……”
唐鏡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一直忙忙活活的,竟然忘了阿水還在隔壁屋裡睡著。
藏鋒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阿水帶回屋裡去。他想繞回前院去聽一聽邵明軍他們都在說些什麽。
唐鏡能猜到邵大伯夫婦倆會跟邵明軍說什麽,不過就是李春娘的那點兒事。他早就從阿水這裡打聽清楚了。
但遺憾的是,黑燈瞎火的,藏鋒並沒有看到他的眼神。他趁著阿水拉著唐鏡吐苦水的功夫,緊貼著牆根溜了回去。
店鋪朝向後院一側的房門是開著的,大約是為了讓屋裡說話的人看清楚院子裡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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