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鏡想不通文三郎一個手藝人,怎麽會認識牛喜雲這樣的土匪。上次他說唐鏡出現的可疑,提到土匪和黑風寨的時候,不是還滿臉正氣的?!
“當時我沒想那麽多,以為他是牛喜雲的跟班。”提起這個,藏鋒也有些遺憾了,“要不當時就找人打聽打聽了。”
“他也看見你了吧?”唐鏡一下反應過來藏鋒幹嘛要換個房間,小心臟砰砰直跳,“你是懷疑文三郎今晚……”
藏鋒點點頭,“你沒見他吃飯的時候一直低著頭?他應該是擔心我認出他,把他上了邵家山的事情說出來,那樣他大約就麻煩了……哪怕玉器鋪裡的人都相信他,解釋起來也會非常麻煩。”
唐鏡也點頭,“確實沒法解釋。”
“就算我在酒席上沒有揭穿他,他也不會給我太多時間的。”藏鋒說:“最好的結果,是他來找我談判,安撫我,讓我不要揭穿他。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
唐鏡也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首先就是文三郎沒有那麽多錢。其次,文三郎對藏鋒的性格也不了解,哪怕口頭上說好了,他對藏鋒也不沒有太深的信任。
藏鋒要是一口咬定他當時就是跟黑風寨的三當家在一起的話,文三郎哪怕反咬一口說藏鋒是誣告,短時間內也難以洗刷掉他身上的疑點。
“難怪他在飯桌上話也不多說,我還覺得他有毛病來著……明明剛進門的時候活潑的不得了,跟誰都笑嘻嘻的……”
話音未落,藏鋒抬手捂住了唐鏡的嘴巴,輕輕的“噓”了一聲。
兩個人一起將視線投向門外。
剛才進門的時候,藏鋒特意留了一條門縫。
此刻,借著淡淡的月光,他們都看見了房頭另一邊鬼鬼祟祟摸過來的一個人影。他穿一身深色的短打,臉上還蒙著一塊布,走動之間步子放得極輕。
藏鋒用目光詢問唐鏡。
唐鏡微微頜首。他畢竟跟文三郎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哪怕不露臉,他還是一眼認出這人就是文三郎。
估計這小子晚上也沒喝多,散席的時候那種醉得暈沉沉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唐鏡這個時候真的開始緊張了。雖然他跟文三郎也算是認識,但這個人的底線在哪裡,他還真的不好猜。
就好比今晚他跟藏鋒說話的時候也一直在想,文三郎究竟會怎麽應對藏鋒帶來的危機,是提前跟邵明軍解釋一下,自證清白?還是先下手為強,指責藏鋒來歷不明,拎著他的領子將他趕緊滾出邵家鎮?!
當然還有更極端一些的選項……
但不管怎麽說,文三郎對他來說到底也是一個熟人,雖然性格並不討喜,但唐鏡對他,或者說對於人性,總還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
藏鋒抓住他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然後他極小心地將門縫推開些許,側著身體從門縫裡竄了出去。
這個時候,文三郎已經走上了台階,躡手躡腳地抬起一隻手扶在了門板上。
唐鏡覺得他似乎是在傾聽房間裡的動靜。
房間是空的,自然不會有什麽聲音。文三郎估計也有些疑惑,手上使勁兒,試探地推門。沒想到他這麽一推,門扇吱呀一聲,就被他推開了。
文三郎頓時察覺了不對,什麽都不顧了,轉身就往外跑。
唐鏡跟在藏鋒身後從房間裡衝了出去。
房簷下陰影濃重,他甚至還沒看清楚藏鋒的動作,就見前方一個人影從台階上摔了下去,十分狼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他剛剛支起上半身,藏鋒就從台階上撲了下來,又將他撲倒在地。
文三郎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悶哼。
等唐鏡從台階上跳下去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打成了一團。
唐鏡左右看看,抓起立在台階下的一把掃帚,揮著掃帚杆就打了過去,一邊打一邊還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來人啊!抓賊啊!賊人放火了!”
唐鏡上網的時候曾經看到有人說遇到打劫的,一定要用“著火了,救火啊”之類的措辭來呼救。因為火勢控制不好的話,會危及周圍的鄰居。相反,要是喊打劫殺人之類的,普通百姓出於自身安全的考量,都不敢往外衝了。
擱在這個時代,著火的威嚇力就更大了,因為民居基本上都是木製結構,一把火要是燒起來,有時候借著風勢,能把整條街都給燒沒了。
借著呼救的功夫,唐鏡飛快地運起精神力在半空中寫下一個“火”字決。如今雖然是春季,空氣濕潤,但唐鏡的精神力哪裡又是普通的柴火所能相比的,幾乎是眨眼之間,院子角落裡一堆剛剛采買來的木柴就被點著了。
唐鏡控制著火勢,不讓火苗向一旁蔓延,只是讓火苗竄到高處,盡可能地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從文三郎摸進他們住的院子裡來,這件事的性質就已經發生了改變——文三郎是鐵了心要掩護住自己認識黑風寨的事實了。
在這種情況下,唯有叫破此事,讓他沒有機會花言巧語的替自己辯解,才能捅出黑風寨來。而且文三郎在見過了黑風寨的三當家牛喜雲之後又返回了邵家鎮,這小子不是要給黑風寨做內應,還能是為了什麽?!
唐鏡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就是文三郎的身手竟然這麽厲害,能和藏鋒糾纏這麽久還沒有流露出敗象。明明平時看他,也不過就是一個稍微精壯一些的年輕小夥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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