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然氣得睡不著,他煩躁的翻個身,正想著疾風嶺的事兒,身側的黎疆卻發出一聲嗚咽,就像小貓似的,哽嘰了一聲。
顧卿然悄悄湊過去,可夜太深了他根本瞧不清,他想著,或許只是夢囈吧。
顧卿然重新合上眼,剛要睡著,黎疆的身體抽搐一下,胳膊肘直接把顧卿然懟醒了,這沒輕沒重的力道疼的他直咧嘴。
哎呀,怎麽回事啊,這小魔頭以前睡覺很安靜的啊,今天怎麽一驚一乍的。
黎疆安靜了沒一會,嗓中再次發出嗚咽,很痛苦似的,即便看不清他的樣子,顧卿然也能猜到他眉頭定是緊鎖著的。
做噩夢了吧。
顧卿然想把他拍醒,可突然又想到他媽媽曾說過,人陷入夢魘時是萬萬不能強行將他叫醒的,那樣很可能會傷了腦袋變成傻子的。
媽耶!變成傻子的大魔頭那也太可怕了!
顧卿然知道,人是很難擺脫噩夢的,即便擺脫了這個過程也是極其痛苦和煎熬的。
他媽媽說,或許可以輕輕握著他的手,讓他的情緒漸漸趨於穩定,現實中的體感是會影響到夢境的,就比如你想上衛生間的時候大概率會夢見找廁所,如果不幸被你找到了,那你可能就要尿床了是一個道理。
顧卿然摸索著搭上黎疆的手,小心輕緩的握著,也不知道黎疆夢見了什麽,竟然連手指都在顫抖,顧卿然試探著、逐漸握緊黎疆冰涼的手,不過是掌心的那點溫度,但依舊可以讓黎疆躁動不安的軀乾逐漸平靜下來。
黎疆的身體不再輕微顫栗,可嗓中的暗啞聲卻愈演愈烈,一聲嘶喊後他終於從痛苦的噩夢中掙脫出來。
顧卿然感覺他身體一哆嗦,然後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粗氣,顧卿然半探起身子,輕輕揮手將燭火點燃,溫暖的火光霎時鋪滿小小的屋舍,黎疆眼中驚魂未定,凌厲的眼神在看見顧卿然那一瞬立馬變得柔順又委屈。
顧卿然看見他眼角的淚了,他哭了。
“怎了這是?”顧卿然用袖口為黎疆拭去淚痕,暗黃跳躍的燭光映著他精致絕美的面龐,仿若這世間最美妙的圖畫。
黎疆委屈至極,一把將顧卿然抱在懷裡,將他的額頭緊緊按在自己胸前,像要把他融進骨血般急迫不舍。
顧卿然的臉猛然貼上黎疆的胸膛,那種熾熱將他燙的有些懵,一時無措,想著他可能是被噩夢嚇到了吧,他下意識替黎疆捋著胸口,抬臉望著那骨線俊秀的下顎,柔聲道:“做噩夢了?”
黎疆直直盯著顧卿然,很顯然還沒從恐懼的情緒中緩和過來。
“我、我夢見你了。”
“啊?”顧卿然哭笑不得,支起身子看他,“我有那麽嚇人嗎?”
黎疆鼻尖一酸,委屈道:“夢見大戰在即,你要殺我,還說、還說曾經那些話都是騙我的。”黎疆眼裡蘊著水汽,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看的顧卿然心慌慌的。
顧卿然最害怕別人哭了,哄人這行當他確實不適合,除了‘別哭’和遞紙巾,他真的想不到別的說詞來安慰人。
害,這可能也是他一直單身的原因吧。
但是黎疆都哭了,他該哄哄他的,顧卿然絞盡腦汁想了須臾也沒組織好語言,最後也只能是妥協於自己的直男細胞。
他湊過去,亮閃閃的眸光看著黎疆,勸慰著,“你別哭,憋回去,行嗎?”
黎疆噤噤鼻子,低聲啞氣道:“……行。”
顧卿然被他逗得笑個不停,黎疆一點也不像小擺說的那麽恐怖,除了脾氣臭,喜怒無常之外,好像也沒別的毛病了。
平時跟師兄弟們相處的也算融洽,從可可的事兒上也能看出他是個很有愛心的人,要是小擺不說,真的很難想象一年後他怎麽會變成那個屠戮三界的魔尊。
黎疆見他捂著肚子笑個沒完,有點難為情,便背過身去偷偷擦眼淚。
顧卿然坐起來拍拍他,“轉過來。”
黎疆遲疑幾秒,聽話的轉過來,可眼神還是閃躲著不敢看他,顧卿然收斂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
“什麽說法?”
“那就是,夢都是反的。”
黎疆搖頭。
“仙魔大戰不會發生,而我也沒有騙你。”顧卿然的神情認真而寂然,看的黎疆都有點不適應了。
黎疆眼裡摻雜著悲痛和無奈,即便顧卿然那樣說,但命運使然,或許這一切早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那要是真的發生了呢?我們的身份立場,注定會是敵人。”
“那你呢?若是仙門敗了,你會殺我嗎?”顧卿然表面淡若如水,但心裡早就敲起了撥浪鼓。
他打算趁這個機會向黎疆討一張口頭上的‘免死金牌’,這樣不管他的任務成沒成功,後路也算是找好了,能跟滅世大反派勾肩搭背做兄弟,想想也挺有趣的。
聽了顧卿然的話,黎疆毫不遲疑的搖頭,要是真有那天,他拚了命也會保下顧卿然,絕不會讓人傷他一分一毫的。
什麽仙門不仙門的,在黎疆心裡,顧卿然就是顧卿然,那個沒心沒肺,一直很寵著他的顧卿然。
“這不就結了。”顧卿然暗暗松了一大口氣,笑呵呵道:“咱倆的關系不一樣,什麽仙啊魔啊的,不都是好哥們嘛。”
黎疆:“……”
黎疆的話可是給他吃了一大顆定心丸,這下自己可是前路後路都留好了,無論如何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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