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洞安靜的只剩下起伏淺淡的呼吸聲,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住大半的月光,從洞口透進來的稀疏光亮,使這個深夜變的更加靜謐寧靜了。
黎疆望著月光出神,覺得十分淒涼。
世人都說魔族嗜血貪婪,心狠手辣,為了一己私欲攪弄的世間不安。
可他自小到大,他想得到的東西從沒得到過。
自打黎疆懵懂記事,他便知曉自己是魔族,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魔族,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的魔族。
黎疆出生時母親就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連她的樣貌也不知曉,那時年紀小,都未曾問上一句就被父親扔進了幻境。
若不是九宮閣內的書籍,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人類。
因為凡人之軀承受不了魔族血脈,他母親最終血崩而逝,黎疆也知曉了她的名字,懷晴,仙門中人。
黎疆低頭看看自己懷中熟睡的人,不禁懷疑,魔族和仙門之間的恩怨糾纏,莫非就像受了詛咒般無休無止,哪怕過了百年依舊纏繞不休。
黎疆在幻境中足足待了十五年,出來時便得知自己的父親已經死在了九丈崖。
七殺和一群人將他圍上,稱他為少主,說要為死去的魔尊復仇,說要奪回曾經魔族的領地,說想像從前一樣,回到那個花會盛開,天色蔚藍的世界生活。
黎疆懵懂著,就這麽應下來,他的父親死了,他該為他報仇的,族人的期望,他也該應從的,就這麽糊裡糊塗的,走到今天這步。
顧卿然夢囈一聲,黎疆立馬緊了緊懷抱,顧卿然側下身,雙腿蜷縮著,又睡了過去。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黎疆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將目光落在顧卿然身上,恨不能將每個細節都印在腦海裡,等到將來分別的時候,最起碼還有些回憶能讓他回味留戀。
黎疆苦笑,若是七殺他們知道,一定會以為自己瘋了,愛上顧卿然,想想就夠荒唐可笑的了。
可他不能不承認,他就是動心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就算明知道結局,也還是無怨無尤的陷進去了。
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黎疆的手臂已經酸了,可看懷中人睡的那般酣甜,他愣是挺著沒挪動半分。
想起二人在那個破敗的山洞中第一次相見,一切仿若就發生在昨天。
黎疆輕歎,時間過的可真快,在禦風仙門的日子太過於松弛輕快,有時連他都會暫時忘卻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細想來,他與顧卿然之間無非就是一場交易,這裡面只有純粹的利益,不該摻進別的東西。
是他太癡心妄想了。
“咳...”顧卿然發出一聲輕咳,黎疆忙輕拍他的後背,顧卿然真是太瘦弱了,手掌挨上去就碰著骨頭,平日裡也沒見他少吃一口啊,怎麽就是不長肉呢。
黎疆關切道:“怎麽了?”
“沒什麽。”顧卿然抬眼望著他,“你要不要睡一會?胳膊都酸了吧?”
說罷就要起身,卻被黎疆一把按下,“不酸,你別亂動了。”
“哦。”
多抱會吧,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還疼嗎?”
顧卿然在他懷裡縮了縮,“疼,這面醫療條件太差了,也沒有麻藥,這要是破傷風了我非死不可。”
“……”
他又開始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了,黎疆斟酌下,道:“樂師叔出發前不是給你帶了丹藥嗎?”
顧卿然蹙眉思索片刻,“我放小沈那了。”
“我去拿。”
黎疆將顧卿然輕輕的放在石塌上,靜悄悄的走到沈玉澤身邊,本還想著去他懷裡摸一摸,未成想沈玉澤仰頭睡著,那錦囊就被他握在手上,黎疆也沒多想,輕輕一扯就拽了出來。
他將錦囊中的丹藥拿出一顆喂給顧卿然,還拿出一瓶藥粉似的東西,他倒在手上看看,是止血散。
“我幫你上藥。”
“嗯。”顧卿然側著身子,任黎疆將他的衣物再一次褪下。
顧卿然肌膚勝雪,像羊脂玉般細膩,上藥時黎疆的手指都在打顫,顧卿然看他哆哆嗦嗦的掌握不好分量,小聲叮囑道:“留一些給其他人吧。”
黎疆的手頓住,好像在做思想掙扎,片刻後又開始颯颯的抖落藥粉,“我明天可以去臨近的鎮子買藥,這些就給你用吧。”
“臨近的鎮子?”
黎疆:“嗯,他們傷勢不輕,還是在這多留一天吧。”
顧卿然想想,點頭道:“也對,這樣趕路的話太危險了。”
“你受了傷,還可以跟著嗎?不然就先回去吧,我可以照顧他們的。”
“你?”顧卿然輕笑,“初出茅廬,你資質確實上佳,但社會經驗不足,太容易著道兒了。”
黎疆淺淺的笑著,對於顧卿然的話倒是沒有反駁。
“上好藥了嗎?”
“好了。”
“來吧。”
黎疆合上藥罐,又坐在石塌上,顧卿然輕車熟路的縮在他懷裡,還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感歎著,“年輕就是好啊,火力旺,身上熱呼呼的,不像我,著一點涼都不行。”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黎疆還在為剛剛的事懊惱不已,像顧卿然這種高高在上,靈力斐然的仙尊弱點竟然是怕冷,這太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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