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明強忍驚濤駭浪的恐懼,勉強打起精神,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鐵鏽味道的鮮血:“求你。”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兩個親兄弟逃離了這個殘酷的牢籠,一直祈禱著上天的垂憐,保佑他們能夠健康的成長下去。
但是……
文司明拳頭緊握,哪怕眼底恨不能淬了毒將對方生啖,面上卻不得不鎮定下來,再次重申:“求你。”
他知道他此刻猶如在峽谷深淵上面走鋼絲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會墜落粉身碎骨。他無所謂,但是他不能讓他還年幼的弟弟一起陪葬。
弟弟還沒有成年,享受人生,他還有很長的生命。
哪怕自己已經深陷文家肮髒的囹圄,身不由己,卻拚死搏命也要為弟弟謀得生存下去的機會。
他早已經舍棄了尊嚴,如果跪在地上磕頭能夠求得一線生機,他毫不吝嗇,直至失血過多死亡也在所不惜。只要讓這個人滿意,弟弟就有生機,就可以離開了這裡。
只要……離開這裡!
文司明渾身宛如散架一般劇痛,佝僂著身軀顫巍巍的跪伏在地,渾渾噩噩的雙眼滿是沉痛與怨恨,只能通過余光來示意弟弟注意,等待時機。
莫和煦彷徨迷茫,對方的波動明明那般憎惡那怪物,為什麽還要好言求解?
他也聽了兩人之前的部分對話,猜測他這位哥哥也許是顧忌什麽,所以精靈王也只能抱著膝蓋安靜的蹲在一邊,目光探究的望著文司明。
他不敢輕舉妄動,怕破壞了哥哥的計劃,但是他早就警惕了周圍的情況,支配了元素建造了一個獨特的空間,一個唯我獨尊的世界。
在這裡,他就是神。
他的話語,便是世界的意志。
那個怪物,他定是要消滅的,等哥哥鬧騰完,自己就解決了這個礙眼的,讓人看到便殺氣翻飛的存在。
精靈王心裡的帳單很簡單,卻也乾脆。
怪物奪走白角的角,險些殺掉驢子與白角。
奪走虎先生的手臂害的他重傷昏迷,險些殺掉虎先生。
險些殺掉親哥哥,也許對親哥哥做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怪物好像還殺害了未曾謀面的父親,還想要對他下手。
這樣一個存在,精靈王簡直新仇舊恨,幾乎億萬年間從未那般痛恨一個生物過。他一直認為,萬物都有生存的權利,但這個存在,該死!
瞧著新鮮出爐的哥哥咚咚咚的磕頭,莫和煦眉頭緊鎖,直接將人攔住,義正言辭的道:“跪拜禮應該是對待值得尊敬的存在實行,他,不配。”
額頭鮮血淋漓,文司明瞬間收起所有的哀戚,撥開莫和煦,破口大罵:“你離我遠點!走開!別碰我!”快走啊,別理我!
莫和煦被推了個趔趄,愕然的竟然聽到了這位哥哥啼血般的心聲。胸口壓石,瞬間沉重的情緒鋪天蓋地的漫過來,莫和煦竟然隱約的瞧見對方眼角苦澀絕望的淚痕。
焚燒了血肉的灼痛感令莫和煦心裡一陣酸澀,他迎上去抓住愈發發瘋起來的文司明,將之蕭瑟的身軀擁緊,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哥哥別怕,有我。不要怕他,我們都會沒事的。”
假發瘋的文司明心底焦急的火焰竄起,他恨不能狠狠推開這個沒有眼力見的臭小子,可動作卻緊緊的將之抱緊,眼角滴落了清淚,啞著嗓音:“和煦,你這個笨蛋!最笨的弟弟!”
文司明說不出此刻的情緒,他憤怒對方的不解,卻同樣感動於弟弟患難中的安慰。
二十多年,首次感覺到來自於家人的溫暖,文司明眼神恍惚,目無焦距的無聲涕淚。
莫和煦感覺頸窩一陣濡濕,眨了眨眼,動作愈發的輕柔:“是疼的受不了了麽?”
文司明發現他沒有辦法不去喜歡他這個最小的弟弟,明明如此瘦弱,卻帶給他人足夠的勇氣面對接下來的惡劣現實。
“蠢弟弟!”
莫和煦抿嘴:“……”為什麽罵他。
已經被人說習慣蠢的精靈王此刻只是在絞盡腦汁的思索,自己哪裡又做了蠢事。
“吼。你們這兄弟情深演的不錯,讓我看的挺樂呵的。但是,給我適可而止一點,現在你們的生命可還在我的手掌中,我想讓你們生你們生,我要讓你們死,誰也救不了你們。”怪物諷刺一笑,拍著巴掌:“看著你們這多余的情感演出,真想將你們的下巴捏碎,聽你們痛苦的呻吟,無聲的哭泣啊。”
莫和煦擰眉,清脆的聲音溢出幾分反感:“你是變態麽。”
文司明胸口一陣緊縮,差點被自己弟弟嚇壞,在弟弟吐出這句話之後,他便知道要遭,立刻艱難爬起擋在莫和煦的身前,戒備而仇恨的望向怪物。
在剛剛的過程中,文司明知道,也許今天自己與弟弟都將死亡。但是,足夠了。
死前,他可以和弟弟相認,相擁。這就夠了,他是個不稱職的哥哥,他要護著弟弟,哪怕也許隻多一秒鍾。
“變態?”怪物視線一凝,猩紅的雙眼滿是煞氣,裡邊宛如醞釀著暴風雨:“你說誰?”
嗖的一聲,淬了毒的蠍子尾巴戳向了莫和煦。
文司明來不及思索,隻那一瞬間,推開莫和煦,自己迎了上去:“不行!啊……”
血花四濺。鮮血再次滴落在地上,映出一片斑斑駁駁的紅色。
被推倒在地,腦袋撞出一個大包的莫和煦懵了。就算腦袋嗡嗡作響,頭痛欲裂,可他的視線卻緊緊盯著不遠處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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