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倫只是看著艾森,扯了扯嘴角:“有一點你錯了。”
“哦?”
“你忘了說你自己,你的存在。你想要壓在所有人頭上。”
艾森笑了下:“那又怎麽樣?”
巴倫的刀尖頂出了艾森肩頭的一點血:“你來到這裡,一腳踏在所有人頭上,再大發議論,說漂亮話,至今為止我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改變了一些事,你根本不在意,你看不起這東西,本質上因為你看不起我們。所以少說這些,好像你恨鐵不成鋼,好像你在乎,你什麽也不在乎,這點我非常明白,從你關保護殼開始,從你叫出怪物開始,我們怎麽樣對你來說都無所謂。所以少他媽裝作你在乎,真是惡心。”
艾森看著他,沒有動。
巴倫朝前靠靠:“再說了,照你那個邏輯,殺掉踩在最上面的人,才更有意義不是嗎。”他挑挑眉毛,“最上面,就是你。”
巴倫突地後退一步,揚起聲音:“沒有人可以不被審判,你今晚踐踏了公民的權利,侵害了所有居民的安全,你必須付出代價!”
崖邊響起附和聲,愛德華開著喇叭高舉拳頭:“審判!審判!”他引導著眾人,群情倒是相應寥寥,他們還在觀望。
艾森朝下面看了一眼:“審判我?就憑你們?”他煩躁地嘖了一聲,自言自語,“怎麽那麽麻煩,不是沒死人嗎。”
他這番表態倒是讓下面騷動了起來。
巴倫繼續要求:“代表自治委員會,我們命令你投降!”
這話切實地讓艾森覺得惱火,他盯著巴倫,眉頭越皺越緊,下面的愛德華也趕緊添火,伴著白塔銀塔人加柴:“滾下來!來認罪!”
艾森慢慢移動腦袋轉過去看他們,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們:“認罪?你們算什麽東西。”
這終於得罪了人們。
崖上,巴倫和芙裡佳堵住艾森兩邊,崖下,白塔銀塔責問聲大,蜿蜒的人群,把目光落在艾森身上。
他們目光中心的艾森,冷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毫無悔意,高高在上。受傷的人們捂住傷口,嚇倒的人們撐著地,赤手空拳的人們咬著牙,拿著武器的人們蠢蠢欲動。
盤算一下今晚的一切,一切從他開始。是誰今晚用廣播驚醒眾人?是誰迫使人們願不願意都要聽他的發言?是誰關閉了頭頂的保護殼害所有人幾乎窒息而亡?是誰糾集怪物無緣無故地襲擊城池攻擊人類?是誰做盡這一切給所有人帶來傷害卻仍舊頤指氣使?
是這個人。
巴倫看了看下面的人,把刀離了離艾森:“你沒有退路,你以為你是誰?”
“不要干涉我。”艾森張開手臂,撇撇嘴,宣布,“我是神。”
芙裡佳厭惡地皺著眉頭,巴倫則哈哈大笑:“你是神?你憑什麽。誰同意了?誰允許了?誰批準了?這個世界不需要神,你這自以為是的蠢貨!”
艾森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磨了磨牙,芙裡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覺得她在艾森的臉上看到一瞬間的受傷和挫敗,以及隨之而來的自暴自棄。
而下面的白塔和銀塔人費了半天勁,在巴倫的幫助和艾森自己的高傲自作下,在今晚人們壓抑的怒火催化下,終於撥動了方向,帶動了群情,聲勢逐漸浩大,那一聲聲“審判”和“認罪”響徹山谷,竟比之前怪物來襲還要喧囂,但艾森只是狠狠地盯著巴倫,芙裡佳覺得巴倫剛才說的某些話可能剛好觸動到了艾森的神經。
艾森在這一片雄偉的呼聲中盯著巴倫,他最討厭別人和他論神,因為——本質上——艾森並不信神。與人不同的只有兩種人,怪物和神,如果沒有教廷,他不信他這樣的人會被稱為“神”。
漫天針對他的呼喊聲,讓他猛然意識到他有多麽格格不入,這他之前就知道,但如此感受,對這個艾森,還是頭一次。
艾森環顧,巴倫得意地看著他,芙裡佳面色凝重,白塔銀塔聲嘶力竭地責罵,條條手臂指向他,而下面的其他人今晚一定要選殺一個人,是艾森或者白塔都可以,他們已經忍得夠久了,撲面的怒氣傾瀉過來,他孤零零地站在這裡,胸口的十字架被風吹得晃起來。
十字架,是他和正常世界的交接點,現在沒有教廷,沒有神父,沒有更惡的怪物,只剩艾森,艾森一個人。
似乎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
於是艾森笑起來。
他看著面前的巴倫和芙裡佳:“你們要交好運了,今晚鬥殺我,明天你們就是英雄。”
芙裡佳搖頭:“我不為這個了。”
巴倫也笑笑:“那又怎麽樣?你說得對,一步一步是太蠢了,踩你快一點。”
艾森笑出聲來,仿佛巴倫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笑得身體晃,笑了好一會兒才問:“快一點去哪裡?愛爾蘭嗎?”
巴倫臉部抽動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這蠢貨,你想從這裡去愛爾蘭嗎?”
巴倫臉上的表情僵硬起來,旋即惡狠狠地瞪著他:“給我閉嘴,現在就投降!”他朝前一步講長刀的刀刃捅進艾森的肩膀,艾森被刀捅得晃了晃,呸出一點血,又站定。巴倫輕蔑地看著他:“你確實不擅長近戰。”
艾森伸手握上肩膀處的刀尖,握得雙手血淋淋,還是在笑:“你到不了愛爾蘭的,白癡,知道為什麽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