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倫在陰影裡磨牙:“要說什麽嗎?說啊,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吧,你以為你的意見很重要吧,那你說吧,我給你個機會說,顯示一下你多高貴……”
於是安德烈平靜地說:“嘖。”
巴倫便笑不出來了,想被重重地揍了一拳,他一瞬間僵了一下,接著表情變得更加扭曲。臉上泛出汗,話說得很快,噴出唾沫:“你以為你是誰。我發誓再不會讓任何人踩在我頭上,誰他媽也別想來教訓我。我現在有很多本事,都是他們活著的時候我做不到的……”
他沒有說完,因為安德烈沒有再聽,只是普普通通地站起來,普普通通地走了,巴倫試圖扯住他的衣服,他撲過去沒有抓到,手又幾乎伸到月光下,隻好憤憤作罷,又爬了回去。
安德烈走遠了,巴倫仍舊在對著他的背影罵些什麽,但同時又隨著月亮位置的變化,像隻吸血鬼,再次抱住自己的手臂,往陰影裡縮了縮,一張憤恨的、年輕的臉藏在陰影裡,只有一陣罵罵咧咧的詛咒。
第39章 獵巫-26
“你拿槍對著我?”艾森盯著眼前黑洞洞的槍口,以及舉著槍的安德烈。
安德烈彈了彈煙灰:“沒裝子彈。”他說著遞過去給艾森。後者搖搖頭沒有接,他很矜持地不用手碰殺人工具,只是問道:“你改裝出來的?”
“手藝不錯吧?”
艾森不服氣:“我也會,我會造軍隊。”
“你不是不碰武器嗎?”
“聲控的。”
安德烈哼笑了一聲,把槍放回桌上,按滅煙,轉頭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大約半小時前,剛有八隻烏鴉飛過。他坐下來,看著桌對面的艾森:“所以,你要我今晚跟你闖白塔?”
“對。能不能找到女巫就看今天。”艾森也坐下來,“我已經沒有耐心了。”
“為什麽去白塔就能找到女巫?”
艾森喝了口水:“之前我被女巫詛咒的時候,有兩種解決辦法,一個是照她們的要求,搞什麽讓別人愛上我;另一個就是殺了她們。那是因為女巫施加的詛咒必須要在女巫活著的條件下才能應驗,不是全自動的。以我的部分調查研究來看,她們既有可能是通過改變能量場,設定了某些觸發條件,對付我這個個體,她們離得遠問題也不大,但對付這麽一個龐大的……地方裡的所有人,要不然就是一群女巫共同施加詛咒,要不然就是離得很近,才能保持這麽強的能量場。”
“沒有可能是一群嗎?”
“可能性不大。其實,”艾森有點不情不願地說,“雖然女巫們很可惡,但這種又是注毒又是說錯話讓人爆炸,一般只有她們中的邪巫才會做,大部分女巫……還是不錯的人。”
安德烈點點頭:“噢。”
“我沒有在誇她們啊,”艾森立刻辯解,“只是實事求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女巫就在這裡。”
“對。我認為這個地方的建立和女巫一定有關系,因為女巫的兩個詛咒,怎麽想都是為了幫助維持這地方的安定安穩,如果不是和統治層有關聯,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白塔的頂層我還沒去過,那裡是控制塔頂力場發生器的地方,如果我到那裡去,一切都會水落石出。”艾森點點頭,“所以需要你跟我一起。你不是很能打嗎,你得給我開個路。”
安德烈問:“這算加班嗎?”
“……”
“十點了哎。”
“知道了知道了。”
安德烈笑笑,伸過手去夠火柴,手碰到了艾森的白袍,後者猛地往後退,躲了過去,留下安德烈一臉狐疑。
艾森嚴肅地說:“注意距離。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見不得這些兒女情長。”
安德烈翻了個白眼,拿回火柴:“哦?什麽大事啊?”
“大事就是……大事,你懂就是……”艾森解釋,“當神。”他自己說著說著,就臉紅了,這種宣言說出來還是有點讓人害羞的,尤其是對面的男人還一臉忍笑的表情,一邊點煙一邊說:“懂,懂。”就像在哄小孩。
艾森很不滿地看著他:“你怎麽老是這麽……你就不能嚴肅點嗎?自從我遇到你,你就是這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置身事外,高高掛起,好像在看大戲。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事,對你來說都是這個可以,那個也行,萬事敷衍,得過且過,一旦要你負責任,就會迅速逃跑,沒有膽量做什麽承諾,躲避一切嚴肅認真的東西。比如你生活裡有什麽事你一定想要做嗎?”
安德烈回答:“沒有。”
“你就很像那種放棄人生,隨波逐流的人。”
“哦。”
“你看,你都不想反駁我的嗎?”
安德烈把火柴裝進口袋:“你也不要說我吧,你這個人說話辦事也完全不負責任,想一出是一出,說話不計後果,行事前後矛盾,一會兒滿不在乎,一會兒又非做不可,就像六月的天,撒嬌耍橫,陰晴不定。愛講大道理,動不動就神啊、意義啊、自我意識啊、死亡啊、宇宙啊,你說你不在乎死,大不了一了百了,可是如果你不在乎死,你想這些幹什麽呢?搞不懂你。”
艾森臉通紅:“喂,我只是智商高,思維活躍。”
“也可能只是因為你19歲。”
艾森一愣,臉青一陣白一陣,張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要發火又不知道從何發起,盯著對面男人慢悠悠地低著眼整理煙盒,仍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氣得說也說不出話,很想爭辯,不知道該辯什麽,很想生氣,但明知對方不會理會他的挑釁或怒意,這就是和三十五歲男人打交道的弊端,成熟的人情緒過於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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