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眼經營著一家叫“Sieben”的酒館,在弗拉市十一街上,是散兵遊勇的聚集地,三年前來弗拉市的安德烈到這裡喝杯酒,倒是很投機,蛇眼在當地有些資源,就幫他找了住所,偶爾為他的生計跟雇主牽線搭橋。
“安,雖說這句話由我來說沒什麽說服力,”蛇眼彎著手臂靠在吧台,靠近安德烈,“你不太適合和意大利人攪在一起,你獨自行動會更好。”
安德烈抬眼看他:“確實,這話你不該說,畢竟上個月讓我去綁架法比奧女兒的,就是你。”
蛇眼笑起來:“要搞清楚,我只是中介,雇主另有其人。”
“誰?”
蛇眼按住他的手臂:“這我不能說,規矩。你還在懷疑那個雇主走漏風聲害你被意大利人抓嗎?”
安德烈抬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除非你打算告訴我雇主的名字,不然沒什麽好聊的了。”
蛇眼砸了咂嘴,很遺憾的樣子:“好吧,看來我要多努力才能讓你相信我了。”
安德烈沒有回他,因為羊駝一直在旁邊吵。
“喂,你到底叫什麽?為什麽厄瑞波斯叫你安莉……”
安德烈看著蛇眼走遠,才把杯子舉在嘴邊回話,不希望有人看著他跟空氣聊天。
“只有他這麽叫我。他小時候念不好我的名字。”
羊駝落在吧台上走來走去:“這都不會念,真是個笨蛋,在我們那裡隨便找條狗都會念,你們人類到底憑什麽掌握……”它說著說著覺得不對,停了,看向安德烈。
安德烈拎過檸檬水瓶給自己慢悠悠地倒:“你說,如果我把你剛才說的話告訴他,會發生什麽事?”
“……”羊駝鄭重地走回來,彎膝跪下,“尊敬的先生,首先,請允許我向您表示我誠摯的歉意,我……”
羊駝的話沒有說完,有個矮壯的男人走過來,拍了拍安德烈的肩:“安,走了。”
安德烈把手頭的水灌完,敲了敲桌面,跟望過來的蛇眼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要離開了。羊駝正在把蹄子放進別人的酒杯洗腳,一邊洗一邊大笑:“啊哈哈哈哈愚蠢的……”說著他發現安德烈出了門,不情不願地把蹄子拿出來,飛過去跟上。
安德烈跟男人沒有交談,羊駝試著跟他說話,也被安德烈做手勢阻止了,看起來安德烈想要專心一點。
他們從Sieben走出來,向東走過一條街,進入一條窄巷,穿過去到了第九街,朝馬路對面一家便利店走去。
領路的男人這時候才終於放松了一些,他遞給安德烈一根煙:“我聽說你又輸了六年?”
安德烈接過煙,就著他的火:“怎麽還越傳越多……”
男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賭徒,沒錢就下桌啊,還沒見過有人拿自己賭的。”
安德烈吸一口,讓煙燃起來:“現在你見到了。”
這家便利店生意紅火,老板站在門口一個勁地兒用各種語言喊歡迎光臨,嗓門嘹亮,仿佛做這門小生意如同在傳教,充滿了信念感。門口的人也多,年輕情侶在軋馬路,站在風裡分著吃便利店買來的便宜便食;有人站在門口正在用店裡的電話,一邊抽煙一邊對著電話罵;加班的人把一手敲鍵盤一手夾面,醬汁濺到鍵盤上,還要停下來擦一擦;也有這個點來買咖啡,站在櫥窗燈下擺造型拍照的;還有幾個穿球衣的男人大呼小叫地來成捆地買啤酒。安德烈他們走在這裡,完全不顯眼。
他們打門口過,老板笑呵呵地說歡迎光臨,安德烈和他擦肩而過時,他伸出手,安德烈邊走邊不起眼地握了一下,走過去後抬起手中遞過來的卡片看了一眼,今天的暗號是:巴西人。
男人給安德烈分煙,安德烈接過來邊走邊給自己點上。他們直朝後走,越過貨架,走到倉庫邊,安德烈按下密碼拉開門,請男人先進,自己停下來看了看周圍,確認安全才跟著進去,關上了門。
門內是條一米五寬的通道,長七八米,安靜得很,除了腳步聲什麽也聽不到。快走到盡頭時能看到一扇厚重黑色的鐵門,離地一米七處有一個小窗戶。安德烈抬手敲了三下,停五秒又敲了三下,小窗戶被猛地拉開,一張古銅色的臉出現在另一側,越過他們倆向後看了幾眼,然後眼神落在安德烈身上。
安德烈笑笑:“晚上好,蠍子。”
蠍子往後退退,用力拉開大門,門拉開後才顯出蠍子兩米的身高和厚重的身軀。他朝安德烈點點頭,兩人閃身進去。
門後的喧鬧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喧鬧來自於拳擊場。
場子仿古羅馬鬥獸場的布局,中間低台是拳擊場,外側圍著觀眾的看台,讓人們能夠俯視拳場。場中央站著兩個氣喘籲籲的拳擊手,一個明顯喘氣力度更大,仿佛周圍空氣稀薄,喘了這一口就沒下一口了,跟他這喘氣比,他滿臉血汙和青腫都顯得不值一提。環繞著拳擊場的看台上站著的是喊叫著的賭客,一邊大聲喊著選手名字,一邊混著多姿多彩的各地髒話,罵罵咧咧,唾沫橫飛,噴著煙皺著眉,探著身揮著手,恨不得是自己出拳。不過要是真是自己出拳,大概也不會有罵人這般洶湧的氣勢。
一個坐在拳場邊的人看見安德烈進來,朝他找了找手,安德烈擠過人群朝他走去。
此人名叫古列,拳場經理人,穿的像個大富翁,手上金玉太多,累贅的很,舉手投足好像都很麻煩。安德烈終於來到他面前,古列站起來,舉著大拇指湊近他:“新淘的,看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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