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煩躁地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朝後揮手:“都閉嘴。”
全場驟然安靜下來。
艾森朝篝火彈了彈食指,火便一下子熄滅,地板也重新回歸正常。他掐著老人的脖子,把人舉了起來,老人腥黃的瞳孔發著光,惡狠狠地注視著面前的年輕人,試圖讓黑煙朝遠離他的方向移動,但黑煙卻不受控制地使勁往身體裡回,因為厄瑞波斯下了命令。
艾森盯著他:“你的名字。”
老人沙啞地回答:“薩列爾……”
艾森松開手,薩列爾重重地砸在地上,而艾森繞過他,大步走上講布道台,扶著邊緣跳上去,站定,一個人站在講台上,俯視著全場。才清了下嗓子,展開手臂,面帶笑意:“現在,可以喊了。”
滿場惡魔恐懼地放聲尖叫,玻璃震動地更加猛烈,裂縫逐漸加大,燭火劇烈地燃燒,無緣無故地從地面四角湧上鮮血,他們互相撕咬,擁擠成一團。
艾森似乎很滿意,他拍了拍手掌,在這一片聲嘶力竭的呼喊中,他蹲下來,看著撕裂薩列爾身體的黑煙,輕聲道:“撒謊者,欺詐者,殺人者,撒旦的臣民,肮髒的蛇,聽我命令……”
惡魔們突然一種詭異的姿勢開始折疊著自己的身體,安德烈眼睜睜地看著他右邊的女人將自己疊了七次,手腳折在一起,頭卡在手臂中間,眼珠越來越向外鼓,最後撲通一聲掉了出來,被神經吊著晃。
艾森看著千奇百怪的折疊,繼續:“現在我……”
薩列爾突然躍起,張著嘴惡狠狠地朝艾森撲去,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紫紅色,像是一個隨時要爆炸的肉球。
艾森淡定地看著撲來的薩列爾,把自己的話說完:“驅逐你們。”
一瞬間,所有人身上發出一陣紅色的亮光,這亮光燃燒起來,把教堂映得一片通紅,仿佛一場爆炸,夾雜著痛苦的哀嚎,滿場人類紅通通地燃燒。
安德烈被強光刺激地轉頭閉上了眼睛。
隨後而來的,便是冰冷的安靜。
安德烈終於緩過來,慢慢地睜開眼,便看見滿地的屍體堆在一起,只剩幾盞微弱的燭搖曳著輕飄飄的火,穹頂上有碎片零散地墜落,教堂安靜地如同墳場。
他看見布道台上的艾森似乎在對空氣說話。
艾森轉頭盯著空中一個地方:“喂,不是說在這裡嗎?你找死?”
安德烈在那個方向什麽也沒看見,卻聽見艾森繼續說:“要不我把你也驅逐了吧。”
安德烈試圖動了動,艾森還在那邊說:“別客氣啊,我順手而已。”
安德烈扶著椅背站起來,又很快失力跌坐了下來。
他的動靜引起了那邊艾森的注意,艾森轉頭看過來:“啊……還有個人啊……”
說著艾森從台上跳下來,朝他走過來:“你什麽時候來的?你要是從他們儀式開始前就來,那你死定了,不出一個月吧。正好我在,我來給你現場念悼詞吧……”
艾森嘴不停,並沒有要聽人說話的意思。
安德烈看著他走過來,發現艾森比他遠看還要高。
艾森走過來靠在他前面的椅子背上,抬腳踩在安德烈身邊的凳子上,鞋貼著他的大腿外側,彎腰看他:“能出聲嗎?”
“艾森……”安德烈開了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但還能發聲。
“能出聲啊……”
“你……”安德烈咳嗽了幾聲,“長大了啊……”
艾森才反應過來,懵了一下,伸手捏住安德烈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盯著臉看了一會兒。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說話,然後艾森轉頭朝空氣皺眉:“不要吵。”
艾森松開了手,終於換下了他懵了半天的表情,撇撇嘴笑了:“你可真是命大,從以前開始就是。”
安德烈扯著嘴角笑笑:“好久不見。”
年輕人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這個動作顯得他非常得孩子氣,然後他抱起手臂,無意識地晃著腳,似乎在思考什麽,沒接安德烈的話。
“你怎麽會在這裡?”安德烈繼續問。
艾森仍舊沒有回答,他皺著眉頭,也沒看安德烈,盯著自己的腳。
艾森今年十九歲,跟安德烈比起來還十分年輕。
他低著臉,眼鏡卡在鼻梁上,眼鏡鏈輕微地搖晃。艾森的五官從小就長得很精致,張開之後更是發揚優點,他的五官立體,線條起伏明顯,額頭光滑,鼻子窄而挺立,眉骨高,眼窩深邃,是美男子的臉,眼睛大歸大,但眼神總是不怎麽有活力,家族遺傳,他有一雙綠色的眼睛,瞳孔更貼上眼瞼而不靠下,因此組合起來怎麽看都是一張性冷淡的臭臉……安德烈倒是覺得小時候更好一些,雖然小時候就是一副臭脾氣的長相,但起碼不像現在,現在艾森的長相在面無表情的時候簡直可以稱為“厭世”,幾乎把“不好相處”、“生人勿進”寫在了臉上。
艾森的左右手中指上都有文身,是希伯來語的經文,只有一小片,安德烈認識這句話,是“杜絕愛與悲痛”。
安德烈試圖打破尷尬,再次搭話,卻聽見艾森突然抬起頭朝空氣說:“你怎麽那多話。”
安德烈朝那個方向看去:“那裡有東西嗎?”
艾森轉頭看他,看了一會兒才開口:“……沒什麽。”
安德烈發現他不想說,就不再開口,等著交談“自然”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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