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裡佳的臉上血色盡失,她按住桌面,平靜地問:“那我們能做什麽?”
“如果要問我的建議,那就是殺了艾森,能殺多少殺多少,在他找到心甘情願的‘介質’前,所有人放下一切爭端,殺艾森,一直殺一直殺。在這個過程裡,我們的時間線因為無窮無盡的艾森到來帶來的衝擊波,是一定保不住的,但把別的時間線從艾森的時間樹上切割,其他時間線就還有活路。”
芙裡佳和艾格妮絲沉默下來。
“所以你看,我現在想坐在這裡安靜地喝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對吧。”杜嘉塔用酒杯碰了碰瓶子,“既然我們在聊天,我也說說我的失望來自何處。其實也不針對什麽厄瑞波斯,什麽聯盟,這是一種對人生的失望,我在世上孑然一人,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緣薄,無夫,無後,因為出身普通常年吊著一股勁,不討人喜歡也基本討厭所有人,想到一切都將終結時那麽多出身富貴的人也必將和我一樣什麽都失去,心裡倒也平衡了……你現在好像不想聽我說話。”
芙裡佳確實在失神,她撐著桌子站起來,竟搖晃了一下重又跌坐在椅子上,艾格妮絲連忙去扶她。
杜嘉塔搖搖頭道:“是啊,他本可以不來這個‘墳墓’,我們也不必非如此混亂的,兩個自取滅亡的野心家在對壘。”
她們剛沉默下來,就聽見一聲清脆的手/槍關掉保險的聲音。
三人轉頭看過去,是灰塵仆仆的少將正拿槍對著杜嘉塔。他的領子開了一道口,頭頂正有血從灰白的頭髮中滲出,他衣服髒兮兮,好像剛從廢墟裡爬出來。
“別動。”
杜嘉塔說:“你看我們三個誰在動?”
少將問:“現在要怎麽阻止他?”
杜嘉塔嗤笑一聲:“看來你來得晚,沒聽見我之前說什麽。”
“聽見了,但我手裡有槍,”少將說,“所以我不允許你坐在這裡喝酒,給我行動起來,找點事情做,你是聯盟培養的科學家,你對聯盟、國家和人民有責任,給我行動起來。”
杜嘉塔瞪圓了眼睛,氣極反笑:“我操/你媽的你拿這把槍、這些話威脅我?我他媽看起來像怕死嗎?這兩個人,好歹還帶了點誠心誠意,你呢?幾顆子彈,上嘴唇碰下嘴唇說點漂亮話。少將大人,你為什麽愛聯盟愛國愛人民啊?為了你大女兒的幾十家公司?為了你大女婿的千萬資產?為了你二女兒的好前程?我他媽要是靠聯盟活得這麽好,我比你更愛國!”
少將朝她走了一步,“站起來!”
“站你媽的頭!培養我?養頭豬也叫給食吃,我吃你們給的食,頓頓飯裡拌石子,我他媽就沒吃頓舒服的。看見你們過得好我就巴不得全去死,我今天就要坐在這裡,看世界滅亡,只要你們這些人比我哭得聲音大,就算我贏!別他媽拿槍比劃,要開槍就開,省得擋著老娘看電視,滾遠點兒!”
少將話不多說,扣動扳機,卻被艾格妮絲手裡飛出的灰巾抽了一下,踉蹌了幾步,第一發打出的子彈偏向了遠處的天花板。
少將的手上被抽出一道血口,他只是瞥了一眼艾格妮絲和芙裡佳,就再次上膛,芙裡佳用一支細長的木枝指著他。
“少將,請放下槍吧,我向你保證,不管你是多快的神槍手,在我們兩個面前都派不上用場的。”
少將分給她們一個眼神,“你們什麽人?哪裡人?”
“外來人。女巫。”芙裡佳的木枝前端發出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還有間斷的劈啪聲。
“這是我們的事。”
芙裡佳答道:“不。這是人類的事,我們來也是為了這個。”
“讓你還不讓開!”
“少將,我再說一遍,請你放下槍,和我們兩個一起走出去,然後我們再分道揚鑣,你去做你該做的事,集結你能集結的力量,我們也會想我們能想的辦法。但有一點,現在你殺不了她。”芙裡佳朝少將慢慢移動,“少將,我們畢竟要尊重一個人想放棄世界的心願。”
少將冷冰冰地看著芙裡佳:“我要是不呢。”
“我沒打算讓你選。”
少將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三個人,最後把眼神落在杜嘉塔身上。“天崩地裂,你打算坐視?”
杜嘉塔點頭:“對。”
少將先是有點震驚,接著變成一種厭惡和輕蔑,最後停留在失望和怨怒上,又問:“就那麽恨嗎,恨不得看著大火燒,燒光燒淨?”
杜嘉塔點頭:“對。”
少將說:“很多無辜的人。”
“大戰的時候也很多無辜的人,聯盟停手了嗎?地方軍停手了嗎?要轟炸的地方也很多無辜的人,聯盟停手了嗎?地方軍停手了嗎?自己人打自己人就是無奈之舉,一將功成,彪炳千秋,天外來客打,就見不得了是嗎?血不是一樣的流嗎,還是因為這次你們聯盟的高層也要和普通人流一樣的血,所以坐視不得?沒關系,你們坐不下來我來坐,我坐在這裡等一切毀滅。”
少將望著她,撇了撇嘴,罵了一句,收了槍向外走,腳步鏗鏘,展展手臂,“你死得早,怕是什麽也看不到。”
聲音在房間裡回蕩,杜嘉塔惡狠狠地笑笑,“無所謂,看看誰命大。”
芙裡佳和艾格妮絲也一起向外走,走出沒幾步芙裡佳轉過頭,看了看獨坐的杜嘉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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