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不難。”
艾森心情很好,趴在安德烈耳朵邊問他:“安德烈,你看書嗎?”
艾森說話的時候軟軟的嘴唇會貼到安德烈耳朵上,有點發癢,安德烈便躲了躲:“不太多。”
“比如呢?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本?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艾森一聊到書好像情緒就很高漲。
“嗯……現在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哦對了,《雙重身》你看過嗎?”
“小說啊,沒有。”艾森思考了一下,記下了這個名字,“那你還喜歡做什麽?”
“我喜歡什麽都不做。”
艾森撇起嘴,怨念地看著他,認為他在敷衍自己:“……”
“真的。你成年以後就知道了,有什麽都不做的自由才是幸福。”
艾森還是不高興地瞪著他。
“好吧,我喜歡睡覺,什麽都不做就單純地睡覺。”
艾森點評:“……好俗。”
安德烈拖著艾森腿的手猛地松開,艾森突然就往下落,還沒兩秒就又被安德烈接住,安德烈笑容滿面,艾森趴在他肩上憤憤地喊:“我咬你了啊!我真咬你了啊!”
艾森喊了一會兒,自己覺得沒意思,就趴在安德烈肩上不動了,手臂在安德烈胸前晃啊晃。
“安德烈,給我唱首歌吧。”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艾森捂住他的嘴:“不準唱。我是大孩子了,不聽這種的。”
安德烈轉轉腦袋,掙開艾森的手:“孩子還分大小啊?”
“分的。0-6歲時小孩子,7-14歲是大孩子,15-75是男人,80以後是死人。”
“……誰分的?”
“我分的。”
“……”
艾森把臉湊到前面看安德烈:“你這是什麽表情。”
“是無語的表情。”
艾森很八卦地笑起來,又問:“你和爸爸吵架了嗎?”
“……你爸爸怎麽說?”
“我還沒問,我晚點問。”
安德烈想了想:“那可能還是問他好一點。”
艾森撇撇嘴又趴回去,手臂又開始百無聊賴地劃來劃去,劃來劃去。他蹭到安德烈的脖子和西裝外套,又蹭到安德烈裡面的襯衫,安德烈躲了躲,艾森便伸手抓了抓,然後順便,捏了捏。
安德烈停下腳步。
艾森皺起眉沉思:“……”又換隻手捏了捏。
安德烈:“……你這樣不太好吧。”
“抱歉。”艾森收回手,又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裡放,就縮著手臂抵在安德烈背上,安德烈重新往前走。
艾森好奇地問:“那個拉環是什麽哦?”
那個,是乳環。
安德烈想了想:“是拉鏈。”
“拉什麽的?”
“我以前做過一個手術,在我的胸腔裡有門,可以拉開。”
“門裡裝的什麽?!”艾森的臉湊過來。
“裝機械心臟,我隔一段時間就要給心臟充電,充好電再放回去。”
“那另一個環呢?”
“嗯……裝了一捧玫瑰花。”
艾森嫌棄地問:“裝那個幹什麽,一點都不實用。不如裝桶潤滑油。”
安德烈一想這確實更合適,但說都已經說了,就接著往下扯:“我也不知道,但沒有玫瑰花我會死。”
“……”
艾森過了一會兒又問:“那軟軟的是什麽哦?”
那還能是什麽,是胸上的肉。
“……是肉。”
好半天,艾森都沒有再說話,他認真地思考著。
到了教堂門口,安德烈把艾森放下來,艾森才皺著眉看安德烈,仍舊一副不解的表情:“那你是改造人?”
“啊,對。是。我是。”
聽了這段簡短對話的普魯伊特神父看向安德烈,安德烈點頭:“我真的是,下次給你們看看我的可拆卸四肢。”
認真的、富有探索精神的小艾森,在門口站了快十分鍾,思考了很久下雨會不會腐蝕改造人,什麽材料可達到這一效果,大腦需要靠什麽搭建,神經信號需要靠什麽模擬,等到第十分鍾,才不情不願地承認,被惡劣的大人撒謊騙了。
他噘著嘴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氣鼓鼓地進了院子,抱起手臂,坐在秋千上生氣。對安德烈宣布:“給你減二十分。”安德烈笑眯眯地走進教堂。
安德烈去洗手的空檔,神父朝他走過來,蹲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他:“你好,艾森。”
艾森轉頭看他,注意到神父把手放在了他的秋千繩上:“你的手受傷了。”
神父看了看手腕的一點紅紫,用袖子蓋住。艾森瞟了一眼安德烈的方向,跳下了秋千,離他遠了些,他不想在沒有大人看護的情況下和這個奇怪的神父待在一起。他剛站起來,神父也跟著站了起來,朝他這邊走了走。
艾森往後退了一步,神父便向前進了一步,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艾森面前的光,將他罩在一片陰影下。神父和善地笑著,朝艾森伸出手。
出於本能,艾森突然開口:“你要殺我嗎?”
那手便停住了,收了回去。
艾森仰著臉直勾勾地盯著他。應當說,艾森是個無所畏懼的小孩,他有那種初出茅廬而極富魄力又赤誠的眼神,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猶如質問。
神父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抬起眼看艾森,對他笑了笑,笑容中透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心和關愛意味,來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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