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接過來,跟她說謝謝,關上了門。
他嘗了一口,香草冰淇淋。
於是去死了。
每個後來的艾森都得到了一個冰淇淋,每個吃掉的部分都越來越多,剩下的越來越少,艾森在逐漸好起來。遺言的紙越來越多,艾森的屍體堆滿了房間,拉開門都有點費勁。
這次來的服務生是個男人,畢竟誰點這麽多冰淇淋還一次次地點是會讓人有些奇怪,之前一直給他送的女服務員跟在後面。
男人遞來托盤:“先生,您的冰淇淋。”
這個艾森仍舊隻拉開門縫,靠著門框笑起來,笑容陽光燦爛:“噢噢,太好了,謝謝,我正想來一個,上一個被人吃過了。”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又朝裡望望,房間裡漆黑一片:“今天天氣很好,屋外陽光很不錯,這扇窗外是海,風景也很好。”
“是嘛。”艾森走出來,關上門,“那我出去看看吧。”
quote有問題,卡夫卡原詞被和諧掉啦。
第69章 創世-17
妖精拿來艾森的外套,給他披在身上,問他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艾森沒有回答,他模模糊糊地盯著樓梯下地毯的一個邊角,看什麽都重影。
妖精又問他是不是在想安德烈,雨確實有點大,不過三個人一起,應該沒有關系。
可艾森只是在發愣上。
沉默了一會兒,艾森才轉頭看妖精,他甚至不記得妖精的名字。
“他們有沒有傘?”
妖精搖搖頭:“要我去送嗎?”
“算了。”艾森撇撇嘴,“他那麽本事,淋一場算啦。”說著艾森攏緊身上的衣服,揉了揉鼻頭,“我去睡一下,如果他回來道歉,就去叫我。”
妖精點點頭。
艾森朝房間走,走了兩步又轉回頭:“取決於他的態度,如果他雖然來道歉,但是態度很差,也不用叫我。”
妖精點頭。
艾森驕傲地拽了一把衣服,蹭回了房間,進門後沒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床上。
他第二天晚上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呆了好一會兒。發燒是稍微好些了,但感冒還是沒有好,聲音仍舊沙啞,喉嚨乾燥難忍,並且發癢,他抓了幾下,抓破了一層皮。仍舊有些頭重腳輕,沒什麽力氣。
他慢吞吞地出了門,妖精正在樓下廚房做飯,對著一本食譜在做馬賽魚羹,戴了頂廚師帽,假模假樣的。
艾森在餐台前坐下,瞟了一眼窗外,看起來是剛停了一場雨,陰沉沉的天色下樹葉綠得暗沉,枝葉垂頭喪氣,遠處的天顏色更重,隱約有雷聲聽不真切,有蟲和鳥趁雨間隙抓緊時間鳴叫,嘰嘰喳喳一片嘈雜,唯一的好處,就是卷來的空氣涼爽清香,混著海和泥的氣息,聞一下便能在腦海裡投射出天高地遠、山河遠闊。
妖精不是一隻開朗的妖精,他很少講話,平時繞著洛斯轉,洛斯不在就悶著頭做事,他知道伺候好艾森,大家都不會有事。
“他們去哪裡了?”艾森捏著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你應該知道吧。”
妖精轉過身,點點頭,卻沒有回答。
“有帶什麽口信回來嗎?”
妖精搖頭。
艾森便也不說話了,低頭喝他的茶,妖精等了一會兒,確認艾森沒話要跟他說,才轉回去繼續忙碌。
或許是天氣冷吧,天冷的時候人一來容易懷舊,二來容易尋溫。艾森盯著茶面,想到了安德烈曾經講過的一個冷笑話,現在艾森理解到了笑點,盯著茶面突然笑了一下。妖精轉頭看他,又轉回去。
然後便是他當時講那個笑話的場景,安德烈坐在桌前,穿了件淺灰色的羊絨衫,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洛斯,留給艾森一個側臉。他用夾著煙的那隻手撥弄自己的頭髮,因為手臂搭在桌面上,必須要低下頭才方便手動作。他蒼白的手從烏黑的頭髮上撫過,頭側低著,捋起袖子的手臂豎在桌上,橙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體的一面。然後安德烈講完了那個笑話,洛斯咧開嘴笑,安德烈便也彎著嘴角笑起來,轉頭看艾森,臉上還是那種柔和的笑意,溫溫柔柔地望過來,看艾森的反應。
當時艾森說什麽來著?
哦,說,無聊。
艾森記得安德烈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露出那種自嘲自苦的笑意,便轉過去,說些什麽別的話題,再沒有提過這個。
如果不是因為生病了,艾森不覺得自己會閑到捕捉這麽一些細微的情緒,他那時都沒有注意到,也沒有往心裡去。
這時候他太閑了,紅茶也是涼的,難以下咽,於是反芻過往的一些小事。
太敏感了吧。安德烈把所有這種時刻累積起來,最後爆發跟自己吵了一架,毫無意義嘛。他們總是矛盾、自卑、自苦,不像自己,大開大合,生死瀟灑隨意,都是活太久了才這麽多苦痛煩惱,一死解千愁,不管怎麽苦都要活著,就怪不得心事重重,眼神總是憂鬱。
“他們還是沒有悟透人生啊,”艾森放下杯子跟妖精說,“放下執念。”
妖精轉回身:“跟我說話嗎?”
艾森點頭:“這裡只有你跟我吧,我又沒有精神分裂。”
妖精想了想,點點頭,看著艾森一副準備“開講”的神態,在想要不要拿紙筆記錄一下,配合艾森的指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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