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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繆爾敲開赫爾曼的房間門:“尤利烏斯先生到了。”
赫爾曼邊喝茶邊點了點頭,薩繆爾退出房間,請尤利烏斯進來,赫爾曼沒有起身,只是抬抬手臂和走上前的尤利烏斯握了握手。
“這麽晚,辛苦跑一趟。”
尤利烏斯穿著三件套西裝,拎著公文包,這時剛剛摘下禮帽:“不不,麻煩您這麽晚見我。”
“您說今晚見,我想應該是很急的事,請坐吧醫生。”
尤利烏斯在赫爾曼對面坐下,赫爾曼放下茶杯,拿過雪茄盒,向醫生讓讓,見醫生搖頭,便自己抽出了一根。
“這麽長時間為安德烈診療,辛苦了。他這個心理疾病有多久了,好幾個月了吧。”
尤利烏斯手裡抓著自己的帽子,點了點頭:“是的,四個月了。我認為這件事有點蹊蹺,但又不太好闡明,本想進一步確認後再向您報告,不過您說以後就不需要為他診療了,既然這樣,我想我最好還是把目前已知的情況先梳理一下。”
赫爾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又問:“喝什麽酒?”
“威士忌就好,謝謝。”
赫爾曼向門邊的侍從看了一眼,侍從便出去拿酒。
“好的,那就講吧。不過盡量簡潔一些。”赫爾曼補充,“很快他就不是我們的麻煩了。”
醫生搓了搓手,又推了推眼鏡,問道:“愛得萊德先生,我想請問一下,您是怎麽知道他有精神分裂的?我這邊並沒有見到他前任醫師的診斷報告,您當時轉交給我的診斷書只是醫院的初步測試篩查。”
赫爾曼放下雪茄剪,他的眉頭稍微皺了皺,開始點煙,他一向不願意在這些事上花費時間,他的時間一般用來做大事。“你想說什麽?”
“精神分裂並不一定指雙重人格,雙重人格也未必是精神分裂。遞到我手裡的時候測試篩查結果指向精神分裂,但和安德烈先生交談以後,他指的是雙重人格。所以有件事對我很重要,請問為什麽給我的初篩報告結果會指向精神分裂呢?您是否有請醫院為他做過精神堅定呢?”尤利烏斯說到這裡頓了頓,“如果我態度急躁,我先向您道歉。”
侍從進來倒酒,赫爾曼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氣定神閑地抽著煙。侍從走開之後,赫爾曼才說話。
“我讓人編的。”赫爾曼回答道,語氣雲淡風輕仿佛此事不值一提,他位高權重,就算逾矩弄工也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醫生的臉色卻一下子蒼白起來:“方便問一下,為什麽編造出精神分裂呢?”
赫爾曼攤攤一隻手:“他說他有病,要看醫生,沒有醫院初篩報告不能約見有資質的心理醫生,我就讓人搞了份初篩報告。”
“那也就是說,精神分裂是安德烈先生告訴您的嗎?”
“什麽意思?”
“我覺得,可能一開始這個概念就被混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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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莉拽了拽艾森的袖子,趴在他耳邊小聲地問:“現在……要做什麽?”
艾森反手拉住他:“很奇怪,怎麽黑乎乎的?”
“是啊。”安莉向後張望了一下,“我們要不然還是走吧。”
“別擔心。”艾森拍拍他,看了看手機,又取下了自己的書包,“我帶了這個。”
艾森拉開自己的書包,露出一把手/槍。
安莉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你……你……”
“小點聲。”
“你哪裡找來的?”
“我們家找把槍有什麽難的。”艾森把槍拿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你會用嗎?”
安莉連連搖頭。
“如果是打飛盤或者兒童用槍我或許還能拿一拿,這個對我來說他重了。”他掂了掂,然後放在了安莉手裡。
安莉一驚,連忙往後退,把手背在身後,腦袋轉得像個撥浪鼓。
艾森站起來跟過去,要把槍塞給他,安莉往後退,無論如何都不想要。艾森追了他幾步,安莉越來越遠了。
最後艾森歎了口氣,又坐了回去,一動不動了好一會兒,安莉才慢慢靠回來。
“好吧,不拿就不拿吧。”艾森又把槍放回書包,背回了身上,“本來想說拿著安全一點,但我們都不會用,那也沒辦法了。”
“抱歉……”
艾森抬起頭看他:“那倒不用。我們去找找神父吧。”
安莉點點頭,跟著站起來。
教堂裡一片漆黑,一點人聲都沒有,只有風吹動樹枝帶起的疏疏聲,以及樹枝偶爾拍打窗戶的敲擊。他們沿著走廊走,只有月光照亮腳下的路,而遠處通道盡頭則沒入一片黑暗中,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是樹枝的影子在張牙舞爪,偶爾經過玻璃窗,突如其來的樹枝抽在玻璃上,發出啪的一聲,催得人一陣心悸。
一樓的祭壇和讀經台沒有神父的蹤影,他們從一排排跪凳中間穿過,紅銅色的木泛著月色,走到盡頭回望,那死氣沉沉的跪凳和高懸十字架下的讀經台,因為陳列整齊,如同一支待發的部隊沉默地注視著這一端。
艾森拽了拽安莉,安莉才跟著上了二樓。
二樓是無數的房間,各扇門前伸出的短短一截鐵杆,吊著搖晃的木牌,今夜星月朦朧,看不大清門牌號。他們的腳步聲在走廊中回蕩,從身前經過身旁,蕩到身後又從後面撲過來,催得人草木皆兵,感覺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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