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瑞波斯仍舊沒有動作。
菲利克斯C轉頭看了一眼身後蠢蠢欲動的其他人,乾咽了一下,他得想個辦法讓這些東西當壞人,然後他再做那個拯救厄瑞波斯於水火的人,逼厄瑞波斯跟他簽個什麽契約保證自己的安全。他的算盤打好了,就差這些人一窩蜂地衝上來了。
為什麽他們還不動呢?
C又回頭看了眼厄瑞波斯,看到了他淡然的表情,懂了。余威而已,壓迫而已,高高在上的印象太深了而已,自尊過強而已。
有個最快最好的辦法,超過任何拷打的辦法。
菲利克斯C說:“把你褲子脫了。”
厄瑞波斯覺得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哈?”
“脫了。”
厄瑞波斯沒有動,他有點沒跟上。
他當然不懂了,C很明白,厄瑞波斯是不會懂的。
而C在活著的時候就懂了,老師為了羞辱討厭的學生,讓某個男生脫了褲子站在講台前,說什麽既然不喜歡穿校服長褲,非要穿短褲,乾脆不要穿好了。那天是個下午,窗外有蟬在叫,隔壁班在念書,聲音傳到這邊來,男生舉著校服,掀起衣服,褲子褪在腳邊,站在講台前,有人在笑,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瞪他,有人在睡覺,還有人在起哄一個跟他關系不錯的女同學,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靈魂離體,超脫掉了。很難說到底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在這個下午之前,他和老師之間一定積攢了很多了憤恨,他在學習上出類拔萃,品行體美毫無缺陷,和這位老師之間也無甚私交,大概是忤逆過他一次,或者曾讓他出過醜,而已。
所以後來他直至墮落而死,才意識到自尊可以如此被擊倒,太簡單了,只要一個普通下午的課上十分鍾。
C再次重複:“脫。”
這次厄瑞波斯皺著眉直接拒絕:“不。”
C幾步躍上台階,厄瑞波斯連躲都沒躲,C一拳便砸了他的臉上,厄瑞波斯應聲倒地。C自己都有些吃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也太容易了,看來厄瑞波斯確實病得很嚴重。
但厄瑞波斯立刻試圖翻身站起,C緊跟著一腳踩在他背上,又從腹部往上踢了一腳,厄瑞波斯挨了一下,就地滾了半圈,這次很快便站了起來,貼著牆站,大口喘氣。C並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幾步就上來,一手橫臂壓在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去解他的褲子,摸到下面才發現,今天厄瑞波斯穿了運動褲。
厄瑞波斯還在試圖用手把C推開,台下的人已經越聚越靠前,只剩兩步之遙。C不顧厄瑞波斯揮來的拳,反正那拳也沒什麽力氣,乾脆跪了下來,跪在厄瑞波斯的兩腳腳面,壓著他的腳讓他抬不起腿,兩隻手抓住褲子猛地往下一拽——
從厄瑞波斯怒目瞪來的那張羞憤的臉上,C就知道自己贏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吃了一驚。
為什麽在學校的時候,男生們總是會扒男生的褲子,抬著人分開他的雙腿往樹上撞呢?另外那一方又為什麽不準別人扒自己的褲子,躲開被人抓住躲開樹呢?
你要撕毀體面和隱私,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刺激一個世世代代的高貴人呢。重點在於公開、被動審視、距離感。
C已經摔倒在了一旁,他看著厄瑞波斯的褲子被扯到腳邊,呆站在原地,有那麽幾秒厄瑞波斯一動都動不了,下面的人也一樣。
這可是厄瑞波斯啊。
C仔細地看了一眼,心下一驚,厄瑞波斯很有自豪的資本,因為實在出類拔萃,靠這個也能走上人生巔峰。
如果厄瑞波斯年長幾歲或多少懂些生活或人,此時此刻他必不會有任何波瀾,甚至可以主客顛倒,因為他天賦異稟。可厄瑞波斯是個家教良好、飽讀詩書,年輕氣盛的貴族,尚且不明白性的隱喻,也從未拿它壓迫過任何人,換言之,他甚至都沒意識到性主體和性客體的區別,但他現在站在這裡,實實在在地被一群恨他又怕他的面具們盯著。
厄瑞波斯沒有抬頭,他似乎在盯著某個地方,嘴唇顫抖,臉色蒼白。
C想,很好,這種場面他沒有經歷過。
有人朝前蹭了一步,厄瑞波斯終於反應過來,他趕忙去撿褲子,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穿上衣服。
這樣,他就輸了。
所有人都向前了一步,厄瑞波斯邊退邊彎腰,伸手去拽褲子,很不幸地——
他踉蹌了一下。
這一下踉蹌讓他跌靠在牆上,但對下面的群魔來說,這就是衝鋒的號角。
有人突地跳上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力道之大,將人掀翻,他白皙的臉上清晰地留下指印,扎起的頭髮立刻散開,垂在嘴邊的發絲沾上了口裡噴出的血。第二個人也跳上來,抓起他的頭髮,迫使他揚起臉——坦白說,如果他們一開始便動手打,或許艾森的表情不會像現在一樣——這第二個人對著這張漂亮的臉連抽巴掌,隻抽一邊,將那一邊扇得紅腫,然後拽給大家看:“像不像豬頭。”
第一個人衝下面勾勾手指:“上來。”
C知道厄瑞波斯必然會完蛋,因為厄瑞波斯現在最想做的事,現在他的手還在試圖——穿上褲子。這時C突然想起來,聽別人說,厄瑞波斯甚至不會罵髒話。
下面的人翻湧著扒著台面爬上來,像一團湧動的黑泥,匯集到厄瑞波斯身邊,用手用腳肆意地開始毆打,首先是臉,其次是腿,踩著他的腳踝,踩著他的膝蓋,發狠地用要跺碎的力氣踩,甚至踩的人都發出了暢快的叫喊,厄瑞波斯倒是沒有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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