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留折扇一指:“那他呢。”
夏知之:“昂?”
夏知之茫然,看向被指的沈山南,他還沒說什麽,平常石頭一樣寡言的沈山南忽然開口:“是先生告訴我的。”
夏長留長眉微挑:“什麽時候......”
沈山南:“先生說,我報仇是天經地義。”
夏長留先是微微皺眉,旋即忽然頓住,眼睛睜大,向來溫和的臉上首次浮現出一絲驚訝。
他倏地坐直了身體,不由前傾,眼中有探究、也有震驚:“你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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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歘——”
一聲輕響,長劍自胸膛拔出。
鮮血噗地噴濺出來,撒了對面那人滿身滿臉。
那是個面容豔麗的青年,面上驚懼與恨意交織,他顫抖著手,又是一劍捅進去。
被刺的中年人發出可怖的“赫赫”聲,四肢被綁住,雙目圓瞪,布滿血絲,幾乎要將眼珠都瞪出來。
就在不遠處,有另一個身穿白色衣袍、頭戴同色帷帽的青年,旁邊站著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童。
白衣人問:“害怕嗎?”
小童仰頭看了看這突然出現還搭話的人,又看了看那發出臨死前哀鳴的中年人,反問:“我為什麽要害怕?”
青年微頓:“他要死了。”
小童面色如常:“他既然能殺人,自然也能被人殺。”
青年聞言,竟輕笑了聲。
那邊中年人死透後,豔麗青年趔趄幾步,似乎就要力竭摔倒。
但是他堅持住了,將劍□□入地下,轉過身,目光落在小童身上。
小童開口:“我前天才剛被他找回來。”
豔麗青年冷笑,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殺意,持劍緩緩走近。
小童有些糾結:“連頓飽飯都不給吃,換洗衣服也沒有,其實我覺得他不是我爹呢。”
豔麗青年眼睛微眯,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只是在靠近時掃了眼方才突然出現的白衣人,心裡有些忌憚。
不過他儼然已是殺紅眼,正要持劍了結這最後一個孽種,白衣人忽然道:“你已經殺了十三個人,包括五個不懂武功的婦人,和兩個幼童。”
豔麗青年像是被刺激道,全身顫抖,字字泣血般:“那是他們該死!他們殺了岩哥......他們該死!”
白衣人:“幼童也該死麽?”
面前這一高一矮、一個身著華服一個衣衫襤褸,卻都是如出一轍的平靜,甚至有種詭異的閑散感。
豔麗青年直覺不對,但是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大聲質問那白衣人:“你要護著這孽種,你和他什麽關系?!”
白衣人搖頭:“我只是路過,在院子裡逛了一圈看見罷了,你自便。”
說罷移步一旁,竟是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人殺害一名不足總角之年的孩子。
豔麗青年驚疑不定,小童慢吞吞道:“啊......你好狠心。”
白衣人語氣溫和,安慰他:“他在報仇,要是你死了,我也替你報仇。”
小童沒對這番言語表達任何不滿,反倒自言自語:“我有點餓了。”
白衣人:“哦,我有饅頭。”
說罷,真的從內袋裡掏出一個雪白的大饅頭遞給他,小童看見死人都沒變的眼神瞬間亮了,正要去接,那豔麗青年腦袋來最後一根弦卻因他們這番動作繃斷,猛地持劍劈將過來!
小童驟然前探,先將饅頭抓在手中,然後一個旋身躲過勢若雷霆的一劍!
躲過的瞬間將饅頭塞進嘴裡,而後打滾躲開殺來的又一劍。
他下盤並不穩重,顯然內力淺薄,武功也一般般。雖說豔麗青年也不是多麽厲害的高手,殺他卻也應該綽綽有余。
然而豔麗青年連攻數招,小童竟似有所直覺,每次都險而又險的避開。
終於在一次招式用老後,豔麗青年收勢不急,被他揉身滾進懷中,一刀封喉。
——一柄破破爛爛、滿是缺口的不過巴掌大的鈍刀,卻幾乎將青年的喉骨割斷。
豔麗青年死後,小童後退幾步,將嘴裡叼著的饅頭拿下來,有些苦惱的看著濺在上面的血。
不過他真的餓極了,勉強擦擦,三兩口囫圇吞下去。
吃完要走,忽然想起旁邊還有個看戲的,扭頭問:“你走嗎?”
白衣人卻慢慢走上前,手指點在小童額間紅痣上,笑問:“你跟不跟我走?”
小童沒有躲:“去哪裡?”
白衣人:“神機門——我建了一個門派。”
小童:“專騙我這種小孩子的?”
白衣人被他逗笑了,摘下帷帽,溫柔道:“你也算小孩子麽?”
他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少年的青澀與青年的挺拔完美融合在一起,遠山眉黛、目如點星,像一幅氤氳在潑墨山水畫中的書靈。
小童目不轉睛的看了他許久,忽然問:“我當然算,你剛才為什麽不幫我?”
白衣人:“殺人償命,他報仇是天經地義,你報仇也是天經地義。而且你又不需要我幫。”
小童皺著臉思考片刻,感覺沒太懂,不過他慣常不願糾結這個,便道:“我不跟你去,我要回家的。”
白衣人:“你家在哪?”
小童坦然:“不知道啊。”他道:“我原本覺得這裡是我家,但是我爹應該不是這種人渣,所以這裡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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