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啟明:“他體內蠱毒奇異,麻藥不能起作用。”不僅麻藥,恐怕離百毒不侵也不遠了。
夏知之瞬間氣急,心道怎麽又是這什麽亂七八糟的蠱,是哪個王八蛋給我男神下蠱,老娘……老子逮到非弄死他不可!
他咽了口口水,跪直身體,不由分說的抱住沈山南的腦袋,將他埋在自己懷裡,也不知是說給沈山南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道:“南南,你別害怕,不要看。”
沈山南:“......”
薛啟明忍不住笑:“老夫可以開始了?”
夏知之沒空分開眼神看他,目光凝在刀尖上,“嗯”了聲,還是不放心:“那你小心一點。”
薛啟明在江南一帶赫赫有名,自成名起就沒怎麽受過質疑,此時聽出夏知之的言下之意,不由莞爾。
他倒也不生氣,醫者仁心,他對沈山南也頗為惜才,只是牽扯到夏家家事,不好干涉。
沈山南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被嚴刑拷打都冒不出幾個字,更別提這樣的——他被壓在夏知之心口,一股腦蒙了個嚴嚴實實,連兩人對話的聲音都像隔了層紗,只能聽見面前人快速的心跳聲。
看不見,聽不清,不知刀子何時會落在身上,只能憑借細微的風推測身後人的動作,卻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被包裹的踏實感。
可惜這踏實感似乎沒讓他變得冷靜,反而在黑暗裡,平添了半分原本沒有的緊張。並不是害怕,而是這種感覺對於近些年越發冷漠的他而言,很......陌生。
夏知之哪裡管他別不別扭,光控制自己不哆嗦就已經很費勁了。
畢竟在他心裡,切菜剁到手就已經是很疼很嚴重的事了!他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在監工時被鋼筋削去一片肉,屏蔽掉舅舅在朋友圈哭了半個月,還被姐妹們噓寒問暖!痛罵直男不懂愛!
薛啟明動作很快,夏知之都沒敢看他怎麽剮的,隻感覺懷裡沈山南突然一僵,忙將人按住,下巴抵在對方頭上,低聲絮絮叨叨也不知自己在講些什麽。懷裡人每顫一次,他心裡就跟著一緊。
過去片刻,終於聽見薛啟明道:“好了,上針。”
“好,好了?”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瞥到猩紅的血流滿脊背,忙又扭過頭去。
薛啟明拿過藥童遞來的銀針,幾下止住血,將藥膏合著藥粉抹在傷口上,稍等片刻後取針包扎。
夏知之全程慫的要死,他原以為沈山南要因為疼痛抽搐,還想必須狠心把他按住。
結果沈山南悶不吭聲的,比他還安靜。包扎完了一看,這人面色慘白,短短時間內頭髮都汗濕了,低垂著眼睫,聽見他問疼不疼時,還默默的瞅了他一眼。
這一眼差點沒把少爺的心都瞅化了,別說追著薛啟明要“病號看護守則”,就是端茶送水低聲細語的伺候也使得。
可憐薛神醫被他用“你到底是不是專業的醫生怎麽問什麽都隨便都可以”的眼神看久了,哭笑不得。
尋常人那些該叮囑的,沈山南哪裡用的到?他雖是處理外傷,可也探了脈,沈山南體內數十種奇毒,還有西南的毒蠱,每一種都該致他於死命,如今卻奇妙的與他血脈融合在一起,相互牽製,硬是將他的身體塑造成能夠自我修複、百毒不侵的容器。
這種手段簡直聞所未聞,難怪連赫赫有名的夏長留都說治不了,也難怪重夫人心存疑慮,他這些年銷聲匿跡,過得恐怕不簡單。
夏知之帶著粥碗小菜回房時,沈山南又睡下了。
寇思被他找借口支開,雖然知道那個小家夥是為他好,不過現在沒什麽時間給他洗腦,等沈山南傷勢穩定了再教導不遲。
跟來的是個婢女,放下食盤後便退下了。夏知之過了重彩的明路,再也不必擔心被人瞧見,用熱水浸了帕子,給沈山南擦臉,又慢慢擦手擦胳膊。
那藥物有助眠的成分,沈山南本就在半睡半醒間,溫暖的布巾擦走冷汗,讓他提不起被擾醒的不滿。
他原是側臥,有人在他耳邊絮語:“南南,醒一醒?吃點東西再睡吧。”
沈山南睜開眼,夏知之忙墊了一堆軟枕在旁邊,想扶他起身側躺。沈山南余光看見他鼻尖眉頭還紅紅的,眼睛像水洗過一般,目光專注。
他被刺得有些狼狽,不失禮貌的避讓開,自己坐起。
內力在體內流轉,極大的撫平了後背的傷痛,只是心口蠱蟲也被激的活躍起來,讓他心如擂鼓,眼前發黑,四肢一陣酸軟痙攣。
那東西本是他在苗疆時被人種下的,後來因為殺了母蠱的持有者,不得不又種下其他蠱蟲來求得平衡,
以蠱毒蠱的法子本就冒險,稍有不慎就容易失衡,尤其是在失血過多的時候。
沈山南神情不變,連眉頭都不曾蹙過一下,然而夏知之瞧著他眉目低垂面色蒼白的模樣,心裡不由擔憂:“受不住麽?痛的厲害?”
沈山南微微搖頭。
夏知之踟躕片刻,將食盤放在被子上,整個人湊過去。沈山南拳頭微緊,沒有躲開,下一刻便又被一個暖暖的懷抱圈住。
夏知之就像不知道怎麽抱人一般,每次都要先衝著他的腦袋來,嚴嚴實實的環一圈,又黑又悶。
不過幸好這人並不久留,隻輕輕攏了攏他,似做安慰,
又將微涼的手貼在他額頭上,左右試探了許久——然而沈山南體質特殊,受傷時體溫忽冷忽熱,並無定數。這會兒不僅不熱,甚至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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