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秦夫人每次去小春院子都不是空手去的， 每次都帶著吃食， 今兒個帶的是那乾甜棗，小春向來喜歡吃甜的， 帶上這個總是不出錯的。

　　她為人可謹慎了，特意讓自家的丫環在院子外頭等著，不讓她進去，生怕小春懷孕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畢竟男子懷孕這可是個怪事兒， 說出去多半會被人當怪人的。

　　秦夫人剛走進院子裡， 就瞧見院子裡小春穿著一身白色衣衫， 外頭套著大氅，瞧著是要走出去的。

　　她連忙過去，說道：“小春這會兒可是要出去？”

　　蘇暮春點點頭，道：“嗯， 小春想給阿娘上墳。”

　　他進不去蘇府的祠堂，只能去阿娘墳上了。

　　秦夫人愣了一瞬，說道：“小春記起來了？”

　　她當初知道小春忘記了蘇夫人的事兒，便一直騙著了， 沒跟他說實話， 沒成想小春倒是自己記起來了。

　　“嗯， 知道了的。”蘇暮春說道。

　　秦夫人歎了口氣，她把手裡的吃食遞給了一旁站著的翠平， 說道：“我跟你們一塊過去，不然你們多半進不去那祖墳裡頭。”

　　秦夫人怎麽說也是丞相府的夫人，她要過去瞧一瞧蘇夫人，自然是可以通行的，就當是還她當初騙了小春的債吧。

　　蘇暮春和翠平互相看了一眼，而後一塊跟了上去，其實他們也是有法子進去的，只不過那法子有點兒不太光彩罷了。

　　秦夫人跟柳清安和四王爺碰了面兒，一旁還有自家的小兒子秦烈。

　　她瞧見柳清安和四王爺身上帶著的泥土愣著了，自家兒子也沒好到哪兒去，衣擺出劃爛了好幾個口子，也不知道在哪兒弄得。

　　秦夫人說道：“既然你們都是來陪小春的，那就跟我一塊進去好了，我與蘇夫人生前有交情是可以進去的，你們跟在後邊便是了。”

　　幾人自然是同意了，跟著秦夫人往裡頭走著。

　　柳清安不露聲色地掐了四王爺一把，小聲說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鑽什麽狗洞，找個人帶著進去不就好了。”

　　四王爺齜牙咧嘴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讓清安鑽狗洞。”

　　柳清安哼了一聲，而後沒再繼續說話，沉默著往裡頭走著。

　　他們都打聽過了，那蘇家人上午來了祖墳燒香，這會兒全都走了，進去不會撞上的。

　　秦烈一路小心翼翼地扶著小春，一直到了蘇夫人墓前才松開手，讓小春自己去跟蘇夫人說話。

　　蘇暮春帶了好些東西過來，有成片的紅燒肉，還有那好吃的酥魚，最後還搭配著一碗甜水，這些都是阿娘喜歡吃的。

　　他一一擺好之後，笑著說道：“阿娘，小春帶了好些吃的東西來看你了，你瞧瞧喜不喜歡。”

　　蘇暮春摸了摸墓碑，墓碑很涼，沒有小春的手暖和。

　　阿娘生前最怕冷了，不知道這會兒冷不冷。

　　他想到這兒，眼淚便不爭氣地往下掉了。他用手背胡亂地擦了擦，說道：“阿娘記得吃熱乎乎的紅燒肉，魚肉也是熱的，吃了就不冷了。”

　　他還記得過年時阿娘做的酥魚，又焦又酥，連魚刺都可以嚼著吃掉，但阿娘總會叮囑他小心魚刺，她還說就算是酥魚，魚刺也會卡喉嚨的。

　　蘇暮春也學著她的口吻，哽咽著說道：“你要當心魚刺，可不能卡著喉嚨了。”

　　小春跟四王爺差不多，眼窩子淺得很，很快就哭了起來，哽咽得話都說不出了。

　　這會兒翠平過去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淚水，在一旁繼續說道：“夫人你別擔心少爺了，他現在過得很好，還多了好些人疼愛少爺，那些個傷害過少爺的人也被二爺收拾了，你在那邊可以安心了。”

　　她家夫人臨終前最擔心的就是少爺，生怕她死了之後少爺被人欺負，若是能瞧見少爺如今的生活，應該沒有遺憾了。

　　蘇暮春緩了一會兒後又開口道：“阿娘，小春如今也有自己的孩子了，以後我要跟阿娘一樣教導小孩兒，告訴他什麽是好，什麽是壞，定要他做個好人。”

　　讓小孩兒做個像阿娘這般好的人。

　　蘇暮春該說的話也說了，拿著那甜水在墓碑前倒了去，說道：“阿娘別只顧著吃肉，記得喝點甜水呀。”

　　他們沒在這裡頭多待，很快就走了出去。

　　蘇暮春走出去之前，回頭看了看阿娘的墓，淡淡地笑了笑，阿娘你別怕，小春的日子沒有過得一團糟，我如今遇到了好多大好人，都是能跟你並列第一的好人。

　　他們都很愛我的，像你一樣愛我。

　　秦烈瞧著小春沒走動，便湊過來說道：“小春是不是不舍得，等上元節咱們再來一趟，屆時再跟阿娘說會兒話好不好？”

　　蘇暮春點了點頭：“好。”

　　阿娘，上元節見了。

　　他們回到家院的時候天灰蒙蒙的，有點黑了，但一路上卻燈火通明，每家每戶門前都掛著紅燈籠，門上貼著門神，瞅著喜慶得很。

　　還有些人家裡在放響呢，劈裡啪啦地喜慶得很。

　　蘇暮春透過窗子往外頭看了看，嘟囔著：“阿娘你看呀，京城裡可熱鬧了，就像咱們以前在院子裡一樣熱鬧。”

　　他第一次放響就是阿娘教的，他膽子比較小不敢跟其他小孩兒那樣點鞭炮，是阿娘給了他一根長香，手牽著手帶著他過去點燃的。

　　他還記得第一次點燃鞭炮時，那香被他捏斷了，還在衣裳上面燒了個洞來著，後來阿娘給他縫了個圖案才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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