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讓蔣家人罪加一等確實只是泄憤,相比之下,還是對他自己的身體更看重。即便只是一絲虛無縹緲的可能,永宣帝也立刻決定攥進手裡。
除了將誅九族改為誅三族,容昭另外還提出先不要立刻行刑:“從蔣家和譽王府還查出了不少和貪腐案有關的東西。要想把事情查清,最好暫且把這些人留著辦案。”
雖然最終同意了按容昭的提議來,但永宣帝還是因為容昭這次唱反調的行為積累起了不滿。當晚韋貴妃又來他跟前殷勤討好的時候,面上就忍不住帶出了幾分。
這幾天韋貴妃一直見縫插針地在永宣帝面前給容昭上眼藥,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厲王現在可真是威風了,”韋貴妃故意在永宣帝面前說道,“臣妾看如今不管是這宮裡的禁軍,還是那幾位陛下倚重的大臣,都很聽厲王的話呢。”
“怪不得當初那麽那麽小的年紀都拿捏住了十幾萬大軍,看來厲王著實是攬權的一把好手。”
韋貴妃明褒暗貶,永宣帝果然聽得面色淡了。
這段時間容昭不光調查譽王的案子,也處理了一些朝政,因為確實能力出眾,頗讓那幾位重臣折服,對容昭的排斥畏懼之心越發消減。加之譽王謀逆當晚,他們多少可以說是受了容昭的庇護,有幾分救命之恩在,故而這幾天都紛紛替容昭說了一些好話,不時在永宣帝面前誇讚攻處事很有能力,決斷果敢、經韜緯略。
重臣們說的都是好話,永宣帝聽了卻不怎麽舒服。
若是自己疼愛的孩子,即便身為皇帝心性多疑、不願被其他人佔據權柄,至少也會為有這樣表現出色的太子驕傲幾分。但永宣帝既因為自己突遭變故,對於不得不將權柄移交出去格外不高興;又對容昭沒有半分疼愛。那一時的感激愧疚耗盡了就沒有了,如今聽到誇讚容昭的話,永宣帝只能生出嫉妒和不平。故而對於韋貴妃仍然隻稱呼容昭為厲王,他始終保持了默許。
容昭會攬權,那誰的權被攬走了?自然是他的權被分走了!
現在的容昭不得不說是春風得意,因為他無力於朝政,儼然已經快像是皇帝,而要把他變成管不了事的太上皇了!
這讓永宣帝的心裡如何沒有想法。
不過再是心中不滿,永宣帝倒也還沒完全被情緒衝破理智。他還是知道容昭這個太子之位一時半會是不可能動的。
因此雖然聽了韋貴妃的話就沉著臉,永宣帝也只是臉色不佳,沒有多說什麽。
韋貴妃見次便也不著痕跡地換了個方向:“陛下今天身上感覺如何了?我才接到暘兒加急送回來的信,他聽到京中一些消息,實在是擔心壞了,急著想要回來看陛下呢。”
晉王眼下確實是急得不得了。他遠去江南本就是為了給自己增添履歷功勳,好為爭奪儲位增加籌碼,哪知道他一離開就出了這麽大的變故。
消息傳到江南時京城裡其實已經塵埃落定,晉王得知消息時簡直天都塌了,如今他既錯過了討伐譽王謀逆,反而讓容昭拔得了頭籌,直接一下被永宣帝口頭立了太子;連原本靠貪腐案立功的機會,也可以說讓容昭給一並截了胡。
一事無成。
譽王這一下直接垮了台,但晉王同樣也是出力不討好,白費力氣不說,連都原本儲位有力爭奪者的地位都失去了。如今還遠在江南,想立刻趕回來都不行,只能眼睜睜地任由容昭一個人在京中逐步站穩腳跟、一天比一天坐穩太子之位。
韋貴妃自然也急得不行,可惜晉王這邊原本在文臣中就沒多少勢力,如今情勢特殊,譽王一派都受了牽連,朝中仰賴的就只有剩下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而這幾個人如今看起來都站在了容昭這個“太子”一方。晉王這邊一時群龍無首,也沒法直接跟容昭對著乾。
現在他們只能先想辦法讓晉王能盡快回京。
雖然容昭直接從譽王府和蔣家找到了線索證據,把調查貪腐案的風頭都搶了過去,但明面上晉王去江南調查貪腐一事還沒什麽結果,自然沒法隨隨便便就回來,只有靠永宣帝主動將人叫回來才行。
晉王太急著回來一看就是想要跟容昭爭權,故而韋貴妃也不好做得太明顯,這兩天才開始給永宣帝暗示。
永宣帝本來沒有立刻松口,但剛剛又被容昭嗆了一回,於是這次沉默了一下就說道:“現下貪腐案有了新進展,確實也該讓老大回來一趟。”
容昭的太子之位確實不好擅動,不過也該讓他知道,他還只是太子,不是皇帝。真正掌控大權的還是他這個皇帝。
讓晉王回京的話,正好可以和容昭互相製衡。
韋貴妃欣喜不已,從永宣帝那兒回去立刻就讓人去給晉王傳信。
第二天永宣帝召見容昭和幾位閣老重臣,聽完了這一天的例行政事匯報,見大臣們又誇了容昭好幾回,蹙眉正準備說要把晉王叫回來的事,不料容昭先一步道:“因為容旭謀逆這樁意外,本王原定去西北的行程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現下朝局差不多已經穩定下來,此行不好再拖,本王準備後日就動身北上。”
無論是永宣帝還是其他大臣,一下子都被容昭的話弄懵了。
自從譽王謀逆,容昭名義上已經成了太子之後,他們都已經默認對方不會再去西北親自率兵打仗了。至少這次的行程肯定得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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