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容昭宣布要建商業司商局,果不其然引起了許多反對,要麽說商賈之事難登大雅之堂,朝廷不能做,要麽說這是與民爭利。其中以江南一派的官員文人為甚。
雖然這些反對都阻止不了容昭,但這也是因為商業司暫時還只是個空架子,江南商局更還沒建起來,所以那些勢力的反抗尚且沒到十分激烈的地步,也還無法給商局下什麽絆子。但若是不能把這股氣焰打下去,往後商局真正要開始經營的時候,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明裡暗裡的麻煩。
這次洪水雖是不幸天災,但對容昭處理江南豪族來說,倒是絕好的機會。
原本大災之時,百姓賣兒鬻女的都有不少,手裡有田地的更是很多都不得不低價賣了,只求能換到一點糧食維生。而商賈豪強們即便受災也不缺吃穿,一方面低價收購百姓的良田,一方面又囤積居奇,把糧食、藥材的價格抬得極高,趁著天災從本就受難的貧苦百姓身上再刮下一層肉來,隻為給自己本就已經吃不下的大魚大肉再多添上一味佐料。
但這一次容昭派人前去賑災,不僅讓人將哄抬糧價、逼誘低價賣地的人抓的抓、審的審,之後更是趁洪水衝毀了原本田地的界限,重新丈量劃分了土地。原本當地豪強都有大量不上稅的隱田,這一重新清丈,自然是全都歸了公。
不僅如此,宋聞他們直接接觸當地的災民百姓,借助毛團的異能和蛋糕“狴犴”的名聲,主動審了幾樁被使各種手段強行買走土地的案子。無論是背景多麽深厚的人家,用了醃臢手段的一律嚴判。便是拿著地契但確實不清楚底下具體枝節的上頭主子,哪怕找不出確切的罪名,也要給上一筆賠償出出血。
這樣審了幾回,很快便有許多受豪族欺壓過的人主動找上來要報案。宋聞他們的職責,很快就從賑災變成了審查斷案。
成為一方豪族後,家中不藏汙納垢的自然是鳳毛麟角,宋聞和齊霜月這大刀闊斧地一動,頓時就得罪了當地絕大部分世家大族。
這些人跟當地大員甚至京中高官都連著關系,不過因容昭登基時將朝中篩過了一遍,又時不時就給人緊緊皮子,如今四五年過去,新的利益網還沒到根深蒂固的地步,面對齊霜月宋聞這樣一看就是秉了聖意的欽差,大多高官大員都不會對當地世族一護到底,替別人出頭跟容昭作對。
畢竟那神獸“狴犴”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乾沒乾過壞事的啊,本身當了官也沒有幾個乾淨得半點墨點子不沾的,一旦讓欽差記了仇,轉頭就能把自己送進去,誰會這個時候上去觸霉頭舍己為人?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動歪腦筋,軟的不行想來硬的,但這一行的“欽差”人數眾多,基本都是容昭提拔的年輕官員,江南的世族沒法輕易拉攏,想要都解決了更不現實。這些人又有數千的精銳兵馬保護,江南這邊屬於文成武不就,來硬的一看就拚不過。
再者查土地兼並案主要還是落在宋聞、齊霜月和那狴犴身上。這幾個身份都不一般,如若出了事,恐怕不僅結束不了欽差團現在的這番動作,反而要惹得遠在京中的那位暴君更加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那些泥腿子整天都誇容昭是什麽神仙下凡,但是要是神仙,殺起人來恐怕是更容易、更不放在心上了。
有心黑的,便想法子先找上了可能告自家的那些苦主,解決不了查案的就把苦主先解決了。
發現此事後,齊霜月和宋聞怒急,讓毛團用精神暗示把主使者狠狠折磨了幾天,才當眾處了重刑。關系密切的其他族人也都受了牽連,所有財產統統罰沒,三代不得科舉。
有此前車之鑒,實在找不到對策的江南豪強也只能含恨低頭。轉彎快有眼色的便積極認錯,也去找苦主,不是滅口而是先給予補償,能消弭事態最好,不行也多少能減輕罪責。
見這些當地世族知道乖順了,齊霜月和宋聞罰得便也沒那麽重了,牽扯到人命的大案還是要嚴判,主要是銀錢上的糾紛,就允許世族們多出賠償贖買了。
幾個月後,江南這塊地界便堪稱被徹底整頓了一通。那些世家豪族一個個聲望大跌不說,錢財產業縮水充公了不少,家中子弟、辦事的親信更是不乏被關進大牢的,接下來的幾年估計都要謹小慎微,一時半會兒是沒什麽敢跟朝廷作對的刺頭敢冒出來了。
原本江南地界做官的多,豪商也多,糧食產量也高,可以說是一個國家各方面的重要倚仗,自然有底氣。但如今再一看,做官的多,可容昭一點也不是個能受臣子左右的君主,又有百姓愛戴,人家有兵權在手,文官的聲音總壓不過泱泱民心。
豪商錢財多,然而皇后祝子翎弄出的那些珍奇商品異軍突起,撬動了龐大的市場,是獨一份的,賺錢那叫一個厲害。而容昭有這樣的籌碼,已經在籌備建立各地商局了,到時候再憑借朝廷支持,輕易就能分走原本屬於江南商賈的大片市場。
糧食產量高,祝子翎讓人去海外找到了好幾種高產作物,那研究所據說還有人搞什麽水稻育種,能弄出增產的新稻種,也不用指著你江南這塊地方了。
這樣一看,果然是時移世易,江南的世家大族已經沒有了可以挾製中央的底牌,難怪皇帝有底氣收拾他們了。
看出現實的江南世族只能慘然歎氣,其他人得知發生的這些事後,則是紛紛悚然而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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