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和祝子翎沒有多留,過了一會兒,竟是主動將劉次輔等重臣請過來,讓他們探望了一番中風的永宣帝。
永宣帝口不能言,想要讓人知道容昭將他軟禁的謀逆行徑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劉次輔等人只顧著因他突然中風驚詫不已,問起怎麽回事時,張總管甚至還很有眼力勁地提了提永宣帝昨夜做的噩夢和說的夢話。
劉次輔他們一聽,自然就領悟到了事情真相——皇帝知道了容昭給靖國公翻案的事,心虛愧疚做了噩夢,把自己嚇得中風了!
雖然早知永宣帝會因此不虞,但他們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會反應這麽大。這下不用罪己詔,這些大臣也都覺得當年靖國公定案,恐怕永宣帝的過失很大了!否則堂堂生殺予奪的天子,不至於為一樁錯案這樣心虛。
意識到這些人在想什麽的永宣帝頓時越發恨了,然而再忠心的臣子,這時候也沒法讀心知道他的想法,更別說這些人多半都已經看明白了形勢,讓自己轉向“太子黨”了。
見朝中重臣來了一趟,不僅沒有揭開容昭將他軟禁威逼的惡行,反倒斷定了是他對不起靖國公、還把自己嚇成這樣,永宣帝又是心頭一梗,氣得喉嚨一甜,再度昏了過去。
又過一日,做了一夜更為恐怖的噩夢後,永宣帝艱難醒來,恍惚許久後回神,便不斷向張總管等人示意,想讓人把容昭叫來。
然而眾人隻當他是還要鬧妖,乾脆裝作看不懂意思,都不去理會。
直到太醫這次來給他扎完一遍針,永宣帝意外一下感覺好了不少,竟是能勉強說清楚話了,連忙出聲說要見容昭。
“他居然還好得挺快的……”祝子翎得知後不由有些嘀咕,還是跟著容昭又到了紫宸殿,卻不料這次永宣帝沒有一見他們就吹胡子瞪眼,反倒是迫不及待地嘶啞著聲音道:“那罪、罪己詔朕下了就是……”
“要朕去靖國公靈位前賠罪也可……讓、讓你外祖父和那些人都早日瞑目吧……”
事實證明,永宣帝隻撐了兩天便果然忍不住妥協了。實在是他如今白天動彈不得,晚上又要受那些冤魂拷問,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而且容昭還在朝中大臣那裡“過了明路”,隨時都可以讓他直接“病逝”,自己繼位登基,到時候以他的名義留個罪己詔,他也完全沒辦法。
既然如此,還是乾脆服軟為好。
容昭見狀倒是並不太意外,讓人拿了準備好內容的罪己詔來,讓永宣帝一字一句地按著上面的說法下了詔書,最後由張總管按著永宣帝的手蓋上了皇帝大印。
永宣帝看著那紙詔書心緒複雜,只能不去多想,深吸口氣,偏過頭艱難地衝容昭道:“現、現在你可以把朕放了吧……”
祝子翎看著容昭拿著永宣帝自述殘害忠良、致大啟山河動蕩、百姓受辱的罪己詔停頓了片刻,知道他現在定然又是想到了枉死的靖國公等人,在向他們告慰,便沒有打斷,而是替他接過了永宣帝的話,眼睛轉了轉說道:“皇上如今中風在床,只能躺著養病,又不是被殿下關著,何必要殿下放人呢?”
永宣帝聞言頓時臉色變得更為難看,咬牙道:“那些條件朕都答應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祝子翎看了一眼收回思緒望過來的容昭,笑了笑說道:“皇上如今身體不濟、無心朝政,又自認犯下了大錯,還坐在皇位上,豈能使天下人心悅誠服?”
“不如就趁此機會退位讓賢,頤養天年,也好專心贖罪禮佛,不是麽?”
永宣帝忍不住睜大眼睛,瞪著祝子翎哆嗦著張了張嘴,結果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來。
容昭聞言也微微一怔。
他之前倒是隻想著讓永宣帝向齊家和天下人認罪,沒有想過還借此逼他退位。畢竟他現在已經抓穩了朝中大權,便是沒有皇帝的名頭,永宣帝也不可能再翻出什麽浪花來。
相反要讓這人放棄皇位,恐怕比逼他下罪己詔還要難。
但祝子翎現在提了出來,容昭自然也不會反對,見永宣帝被氣得吐了血,也隻攬過祝子翎的肩,看著永宣帝淡淡道:“翎兒說的不錯,左右皇上現在躺在床上動不了,跟退位的區別也不過是換個稱呼罷了。”
永宣帝又想氣昏過去了,然而這次卻偏偏保持了清醒,直到最終還是不得不低頭,一並簽下了退位詔書。
這一封詔書也蓋過了大印後,祝子翎立刻散去了讓對方維持清醒的那一絲異能,徹底不再去管心痛欲悔、失魂落魄的永宣帝了。
走出紫宸殿,容昭摩挲了一下祝子翎的手腕,說:“翎兒是不是想吃禦廚的手藝和那些貢品了?”
“是孤疏忽了,該早些讓皇帝把位子讓出來的。”
祝子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容昭怎麽想到了這點上面。雖然他當初興高采烈地嫁進厲王府,就是想著以後容昭成了新帝能跟著吃上禦膳,但方才卻是完全沒想到這些的。只是覺得永宣帝退位了,容昭就徹底不會有什麽掣肘和礙眼的了。
不過容昭提起禦廚和那些極其珍稀的貢品佳肴,祝子翎自然也不會拒絕,當即點了點頭,但又想起什麽說道:“不是殿下疏忽,現在已經比我想的要快了。”
按照前世的記憶,容昭本來還得過一兩年才能登基呢。
容昭不知祝子翎心裡想的,隻覺得如今祝子翎現在很少再對他提要求,以致自己近來確實有些疏忽了對方的喜好。那羊毛圍巾、□□和青貯的法子,都是祝子翎為了幫他在費心費力。相反,他卻已經很久沒讓對方吃上新的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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