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衝倒是打的好算盤,那五千人跑到重門關一打起來,後頭看著還有大片援兵,到時一般人心思恐怕都在眼前的威脅上,隻想著守好重門關,誰還會想到去管他們後面的人是不是悄悄掉隊去了別地。”
大軍已經交上戰,斥候自然也難以再跑出去偵查敵軍後方,到時候等打了一陣,發現對方來攻關的兵力不如預估,再注意到這個問題,恐怕就要晚了。到那時對方興許都已經到了榆城,等他們接到消息再馳援至少還要幾天。
雖然按理來說幾天應該也不至於城破,但既然北狄如此費盡周章地去突襲榆城,未必沒有後手,自然還是先破了他們的打算為好。
“可惜北狄算盤打得再好又如何,到了太子殿下面前還不是被一眼識破!”司徒進暢快笑道,“還有這望遠鏡,也實在是一大功臣!”
眾將習慣性地吹了容昭幾句,又忍不住誇了誇弄出望遠鏡的祝子翎,這才又轉回正題,定下了應對北狄之策。
北狄對重門關只是佯攻,實際目標是防守較弱的榆城。不過五千兵馬也不是小數,可不能因為發現了北狄的奸計就一時大意,真讓人突破了關口,因而還是決定由司徒進領兵五千立刻增援重門關。容昭則決定親自率兵兩萬,趕在北狄之前增援榆城。
相比於冀州府,榆城要小上不少,加上輔兵也不過幾千守軍。若是以數萬兵力攻城,且想辦法切斷其獲得增援的後路,花上一些時日便多半能將此城收入囊中。
榆城是座小城,本身奪下的收益不大,但不管怎樣,都是在大啟的防線上撕了一個口子。以此作為據點,北狄再想調兵攻打大啟的其他城池時就方便了許多。
故而絕不能讓北狄此計得逞。
三天后,容昭站在榆城城樓上,看著遠處玉瀾山腳下開始集結的北狄軍隊,神色冷然。
“山路難行,那些攻城器運起來更難,北狄居然真的讓幾萬大軍翻山突襲榆城……”守將也用望遠鏡看著這一幕,眉頭緊蹙。
“他們轉道過來的速度很快,看來是一路急行軍。這麽賣力,恐怕是對這一仗很有把握……”容昭說著眼神微凝,冷聲吩咐道:“讓人注意防范城內,查一查有沒有人不安分。”
守將聞言一愣,意識到容昭這是懷疑北狄在榆城中安排了內應,因而才會繞道走山路也要加緊攻城,頓時忍不住出了一層冷汗。
若真有內應,沒有容昭帶來的增援,榆城面對幾萬敵軍,能守多久就真的難說了!
好在現在有容昭帶來的兩萬人馬,將城門處的守軍都篩了一遍,還能輕松控制住整個榆城城內。北狄就算有再多的手段,也別想如他們所願了。
“該死,城裡多了很多檢查巡邏的人,榆城有增兵的消息傳不出去怎麽辦?我還差點被那幫巡查的發現。”一間不起眼的民房裡,一個人快速閃進屋裡,關緊門窗後低聲對同伴說道。
“看這架勢,等攻城開始,咱們想換上大啟兵的裝束開城門,或者在城裡弄出亂子,恐怕都要不行了。”
這人的同伴也是臉色鐵青,“榆城來了這麽多人增援,原本的計劃就已經泡湯了一半。到時候先試試,實在不行……就只能留待以後了。”
容昭讓人一番清查,雖然沒能立刻把這些居心叵測的人抓出來,但卻讓他們不得不蟄伏下來,沒法再搞小動作。與此同時,北狄軍在山腳隻稍作休整後,便整裝列隊,打出旗幟,快速向榆城攻來。
到這個時候,無需望遠鏡也能在城樓上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大軍正逐步逼近,容昭借著望遠鏡,更是能看到對方的主帥隗衝騎在馬上,就在整個隊伍的前部,一副要帶隊身先士卒的架勢。
不過容昭清楚,這只是因為此時距離尚遠,什麽攻擊都還挨不到隗衝的邊。等到距離近了,對方保準就躲到後面,絕對不冒頭了。
以前隗衝還沒有這麽謹慎,不過幾年前容昭曾經在百丈之外一箭射死了北狄的三王子,當時隗衝正好就在旁邊,而後自己也差點成為容昭的箭下亡魂,從此便再不敢在跟大啟的戰鬥中輕易露頭,始終躲在交鋒的一兩裡外,生怕不慎就被容昭取了性命。
現在他們還隔著榆城城牆十多裡,隗衝自然還敢耍耍威風。
容昭眯了眯眼睛,取弓撘弦,借著望遠鏡的觀測,憑感覺瞄準了高頭大馬上的隗衝。
即便能看見,這個距離顯然也不是弓箭能射到的,但容昭卻有種隱隱的感覺,他可以將隗衝射落馬下。
在其他人驚疑的目光中,容昭將手中的弓弦輕輕一松,利箭劃破空氣,如流星一樣急速飛馳而去,人的目光根本追不上它的軌跡。
然而逾千丈的距離,即便是這麽快的速度,也需要一會兒才能到。即便容昭用的是足有三石的重弓,恐怕也不足以支撐箭矢飛到如此之遠。以常理看,恐怕出現在北狄軍的視線裡時便已經速度銳減,輕易就能被其他人攔下。
然而容昭並沒有去看箭矢的痕跡,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隗衝,眼眸微眯,直到某一刻心裡自然而然地冒出一個聲音來——
到了!
就在這一刻,泛著寒光的箭霎時出現在容昭沉默觀望的視野中,仿佛眨眼間便突然而至,近乎突兀地出現在隗衝前方僅僅幾尺之處,毫不留情地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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