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的尾音散去,燈光重新亮起,祁淵很快放開了他,好像只是一陣熏熏然的春風吹過原野,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
“你剛才說什麽不行?”輪到祁淵露出微笑。
“沒、沒什麽……”葉盞喃喃道。他欲蓋彌彰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好像眼睜睜地目睹一條牢不可破的防線失守,敵方大將長驅直入,我方將士潰不成軍。
他本以為自己會炸毛,會惱怒,會打人,再不濟也要迅速反擊,或者冷漠地提醒祁淵注意分寸——但那都不是他被吻住時的第一反應。
那時候的心情,就像等待很久的一件事終於發生了一樣。就好像等到了冬天的第一場雪,收到了一封遙遠的信,實現了一個多年的願望,那是一種很圓滿的心情。
葉盞發現,自己說不定、大概、也許……還蠻喜歡被這樣對待的。
這個想法讓他格外惶恐起來。
他怔怔地看了祁淵兩秒,然後移開了目光,一聲不吭又一絲不苟地跳完了剩下的舞。
祁淵被他的反應搞得有些惴惴不安,本來這個吻也不過是心血來潮,他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暴風驟雨,然而葉盞只是沉默。這樣的沉默,比他嚴肅地拒絕戒指盒更加叫人不安。
“不喜歡嗎?”祁淵低聲下氣地哄他,“抱歉,以後不會了。”
葉盞張了張嘴,聲音卻像是被歡聲笑語衝走了。明明他們還緊密地挨在一起,卻又感覺觸不可及。
樂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歡快的鋼琴聲便響了起來。
“接下來,二少爺會為大家帶來一曲The Entertainer,”主持人熱情地說,“每個人都記得要換舞伴哦!”
舞池裡變得熱鬧極了,經驗老道的情場高手早就挑選好了心儀的獵物,羞澀不安的新人們也趁這個機會,鼓起勇氣搭訕自己的意中人。
七八個Alpha像開了屏孔雀的一樣擠過來,對葉盞發出熱烈的邀請:
“這位先生,我能有這個榮幸請您跳支舞嗎?”
“小美人,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葉盞一眼掃過去,發現自己這邊的Alpha似乎格外多些,不,多得有些過分了。不僅是這些明目張膽靠過來的,還有許多遠遠觀望,明裡暗裡投來關注的目光。
經過百多年的移風易俗,相當部分的人類已經接受了新的性別標準,很多男性Omega也會選擇穿裙子留長發,女性Alpha則基本上西裝革履,或者穿軍裝製服。再加上及時行樂的風潮和洪荒血脈的影響,本世紀的服裝相當自由奔放,這些來自世家豪門的小O們也不知做了多少準備,穿著極盡誇張之能事:有穿新洛可可風禮服的,超大裙撐有橫掃宇宙之勢;有穿旗袍的,裙叉恨不得開到胳肢窩;還有穿得像外星人的,據說是什麽後後現代潮流,應用太空材料,直接對標星辰大海。
站在這大觀園中,穿著樸素的葉盞堪稱一股清流,照理也不該引人注目,奈何他長了張注定不平凡的臉,平時不修邊幅倒也罷了,一被祁淵收拾齊整了,立刻就將庸脂俗粉們無情地碾壓。況且葉盞還牽著一個同樣帥絕人寰的伴侶,早不知道有多少Alpha暗搓搓地投來目光,有多少Omega恨得咬碎一口銀牙。
五年來祁淵從未出現在社交場合,很多功成名就的Alpha們不知他的身份,卻見他抱著全場最漂亮的Omega,難免心生嫉妒。對於Alpha來說,Omega伴侶更像是戴在手腕上的名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越是美麗的Omega,就越應該屬於強大的Alpha,這是他們心中顛撲不破的真理。
視線從Alpha們身上掃過一圈,最後葉盞看向祁淵,提醒道:“一支舞結束了。”
他的承諾也結束了。
“當然,去和別人跳舞吧,”祁淵微笑道,“我不會介意的。”
要是把一張PH試紙投入這個完美無瑕的微笑裡,大概能測出非常高的酸性。當然,高冷的三少爺是死都不會表明自己在吃醋的。
他身邊也圍了不少膽子大的Omega,見色失智的他們大概並不知道男人頭上的龍角意味著什麽。
“好。”葉盞隨便挑了個看得順眼的Alpha,握住了她的手。他想找個地方整理整理亂七八糟的心境,最好離祁淵遠一點,這家夥簡直有魔性,一靠近就會扭曲他的思想。
混亂的人群很快組成新的秩序,歡快的樂聲和飛揚的裙裾中,他們漸行漸遠。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那Alpha溫柔地問。
葉盞收回心神,這才認真地打量了那Alpha一眼,才發現她是個女性Alpha,頭髮留得很短,染成很有層次的霧藍色,五官清秀又帶著些許英氣,左耳上戴著銀色十字耳環。
在婚戀市場上,女性Alpha比男性同類更受歡迎,她們一樣很強,同時普遍長得沒那麽粗獷,性格也沒那麽火爆——當然,祁追遠那樣的必須除外。
“你可以叫我BISHOP。”女性Alpha微笑道。
葉盞神色一凜。
BISHOP,是主教的意思,同時也是國際象棋中代表“象”的一枚棋子。
國際象棋中各個棋子的價值不同,數值化的話,小兵是1,象和馬的價值約為3,車為5,而皇后的價值在9左右——當然,王是無價的。根據她的代號,葉盞大致能猜到她在夢國的地位。
“找我有什麽事,主教小姐?”葉盞客氣地問。
“我是來幫助您的,QUEEN。”主教道,“我帶了人和飛船,就停在會議中心不遠處,如果您想要走的話,我隨時樂意為您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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