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本來個子矮,什麽也看不清楚,正急得團團轉,忽然看到葉盞從天而降,帶著小諾出現在她身前,眼淚都飛出來了。
小諾也哭了,姐弟倆抱在一塊,嗚嗚哇哇地哭成一團。
葉盞心情複雜地看著,又是欣慰又是後悔。想想看,一天之內,他居然第二次主動放棄了逃跑的機會,他簡直快要認不出自己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先前在心裡編排祁淵的話,更不是滋味,看來傻子病毒也會傳染,自己以後要離祁淵遠一點。
如今後悔也沒有用了,早在他決定來找小雅的那一刻,就已經自斷後路,不說要穿過這龐大的人潮,就是地底下的毒氣已經濃鬱到無法呼吸,他們有三個人,可是只有兩個防毒面具。回不去了,只能朝前走,洞口閃爍著白金色的亮光,那是太陽的國度。
“姐姐,你看啊,那裡在發光,”小諾指著前方,“我們很快就要看到太陽了!”
“太陽有什麽好,”小雅說,“我們又不能在太陽底下生活。”
小諾驚疑不定地望著她。
“你根本不明白,”小雅死死地抓著他的肩膀,“我的家被毀了!我們最後的容身之處也沒有了!他們會把我們殺光的,你還想活在太陽底下?!”
葉盞從未在這個年齡的女孩口中聽到過如此的憤怒和仇恨,像是鮮紅的爛肉堆中一根尖銳的斷骨,要刺破腸衣,刺穿食客的喉嚨,以粉身碎骨為代價,把這個世界刺一個窟窿。
這女孩的確和他小時候很像,像到有點叫人害怕了,他知道自己那時候有多極端。
“姐姐,你在說什麽呀……”小諾有縮了縮腦袋,拉她的袖子,“我們快出去吧。”
“先別走。小雅說得對,外面並不安全,”葉盞從口袋裡掏出匕首,對準了兩隻老鼠,“想要活在陽光下,你們必須舍棄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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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草悠悠轉醒,腦袋痛得像裂開了。迷怔過後,昏迷前的記憶全部湧了進來:毒氣、士兵、地道……媽媽!
李青草一哆嗦,完全醒了,睜大眼睛看向四周。
他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裡,一起關著的還有十幾個人,臉上帶著同樣淒惶的神色。他們大多是衣著破爛的流浪漢,但也有像自己一樣,穿著還算體面的。
李青草擠到籠子邊上,向外看去,發現這是一片寬闊的校場,周圍像這樣的籠子還有好幾十個,大多數還沒裝滿。從周圍的裝飾看,李青草認出這是龍鱗軍軍營,每次路過城門口,都能聽到裡面響亮的拉練口號聲。
曾幾何時,聽到那樣的聲音,他是多麽地心安,多麽地驕傲。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槍口會對準自己。
黑壓壓的龍鱗軍來來往往,不停地將更多人驅趕進籠子裡——很多都是地底居民!李青草瞪大眼睛,試圖尋找他媽媽。
眼熟的人倒是看到幾個,都是相處過的人,但奇怪的是他看來看去,沒看到一個鼠族成員。
砰——砰——砰——
遠遠地傳來一連串槍響,李青草大駭,心都快要跳出來。他抓著籠門,雙目赤紅地朝著槍響處看去。只見龍鱗押著幾個感染者跪在地上,就地處決。
一排五個。死了之後,屍體被拖走,然後是下一輪。無論年幼還是年老,只要是感染者,全部滅殺。
想到那些朋友和夥伴,那些仗義的、善良的、吝嗇的、脾氣古怪的鼠族兄弟們,李青草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痛,發出嘶吼般的哭聲,他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擦掉眼淚,睜著眼睛四處找尋。
媽媽不是感染者,所以不會有事的,她有本事有人脈,或許已經逃出去了!
他很想找到媽媽,又希望永遠不要在這裡看到她。
砰——砰——砰——
又一輪槍聲響起。
天光掀開夜幕,瑰麗的朝霞鋪開儀仗,太陽登臨塵寰,照亮了一片蒙昧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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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守心早早地醒來,推開窗子,讓清朗的晨風吹拂自己的面頰。每天他都會早起彈鋼琴,勤奮的練習才能造就完美的技藝。
這套別墅位置極佳,從陽台望出去,可以看到半個城市的風光,黑壓壓的建築群沐浴在朝陽中,也顯得那麽可愛。早晨是那麽寧靜,風也輕手輕腳,不舍得吹落花瓣上的晨露,祁守心深吸一口氣,城市正在他的目光中慢慢蘇醒。
圍牆外的那個乞丐也不在,往日裡她總是很早就蹲守在那裡,像白紙上一個刺眼的汙點。祁守心的心情又好了一分,想到乞丐拿了自己送的書,一定是準備好好努力,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了。畢竟當乞丐可不體面,也不是長久之計——像他這樣的好心人,可是不多的。
他滿足地喟歎一聲:“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第52章 見到太陽的代價(一更)
◎劊子手的家庭聚會。◎
研究院的走廊戒備森嚴, 大批守衛聚集在會議廳門前。而與他們對峙的,僅是一個穿著金屬羽裙的少女。
“我找孔葭夫人。”孔雀說。
守衛們直接給槍上了膛。
“我想懇請孔葭夫人,出面阻止龍鱗對地下居民的暴行。”孔雀重複了一遍。
機器不像人類那麽好打發, 如果達不到目的,孔雀會無數遍重複自己的訴求,直到能源枯竭。
守衛沒有動, 門內卻傳來和藹的聲音:“是孔雀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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