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飲冰泉,灼熱的血又一寸寸地涼了下去,一切暴虐的情緒被壓抑成一種近乎空虛的平靜,妖異的紅瞳緩緩淡去,如火炬熄滅,重又變回了一片深沉的幽黑。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留在這裡。葉盞對他的影響,比他想象得還大得多。
葉盞壓根沒察覺他的變化,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叫道:“別走,等、等一下!”
祁淵等他求饒。
“把你的外套給我,”葉盞伸出手,那理直氣壯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受製於人,“快點,給我。”
“……”祁淵脫下外套,丟在了他的臉上。
“謝謝。”葉盞抱著外套,隱蔽地吸了口氣,頓感旱逢甘霖。躁動和疼痛大大被緩解,他長出了一口氣,“味道不錯,起碼你比機器人還有個優點。”
“保持耐心,”祁淵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回手帶上門,“你會發現我的很多優點。”
砰——門重重合上,兩個人緊繃的神經都松懈下來。
剛出門,祁淵就看到風饒緊張地在原地繞圈子,像一個隨時準備撲進火場的消防員。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非打起來不可,”風饒拍拍胸口,“你剛才的狀況很危險,你很少失控到那種程度,到底怎麽回事?”
“我有喝藥。”祁淵晃了晃空了的塑料藥劑瓶,裡面還有一些黑色的殘余藥液。
“‘死神’系列的藥比失控更危險好麽!”風饒扶額,真不知道該怎麽規勸這個任性的病人,“你喝的是哪一個?”
“沒看。”祁淵說著,把塑料藥劑瓶翻過來,標簽上寫著:01-閻王。
“死神”系列所有藥的等級都在A以上,光01號閻王,就能賦予服藥者剝奪生命力、腐蝕生命、審判,以及召喚和驅使死亡生物的能力。
即使祁淵站在門口沒動,兩米外走廊上的盆栽還是飛快地枯萎了。
“呼……”風饒松了口氣,“還好我們現在在天上。”
如果在地上,無數死屍鬼魂恐怕要撲上來把他們淹沒了。
作為強大力量的代價,喝藥的人在服用後幾個小時內,基本都會死亡。據說歸墟那邊的死士有服用死神藥劑的習慣,一些弱小的復仇者也會在絕望中服藥,與仇敵同歸於盡。
然而祁淵卻沒什麽爆發或者猝死的跡象,唯有眸中的黑暗越發深濃,死水一般。
風饒好心勸道:“如果接觸他會讓你失控的話,我建議你短時間內還是不要再和他見面了。”
“不會了。”祁淵點了根煙,筋骨松懈地靠在牆上,他重新找回了遊刃有余的冷靜。
“什麽不會了,你別逞強。”風饒覺得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對。
“不會再失控了。”祁淵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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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晚上,祁淵都沒有回來。
當然,深藍也沒走。
第二天上午,私人醫生風饒電話報告:“醒過來了,發情狀況有所緩解,但還沒有結束。”
祁淵道:“給他打抑製劑,大劑量,直接結束發情期。”
風饒說:“他不肯打抑製劑。”
祁淵寫字的手一頓,紙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墨點:“那就讓深藍幫幫他。”
“那個機器人讓他給拆了。”風饒擦了擦冷汗,“就今天早上,身體剛剛有了點起色,馬上趁人不注意把機器人大卸八塊,主芯片丟進馬桶裡衝進了下水道,機械組的人正在想辦法把深藍重新拚起來。”
脾氣倒不小。
“哦,那就關他幾天,讓他自個兒散散德行。”祁淵掛了電話。
“行。”風饒對著嘟嘟的忙音說。
掛了電話,風饒去房裡看了一眼,也就精神了不到一個小時,葉盞又消停了。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等一下,他手裡抱著什麽?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他家老大的外套!
葉盞側躺著,蜷成一團,裹緊著小被子,這是相當沒有安全感的姿勢。他緊緊地抱著外套,臉埋進了衣服裡,勻淨地呼吸著。
有意思,風饒摩挲著下巴,真有意思。
半個小時後,祁淵打來電話:“讓他到客廳來,我十分鍾後到。”
不用說,風饒也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
“又怎麽啦?”
隔著話筒,也能聽到那邊祁淵不帶一絲溫度的怒火,“狼眼身上的錄像帶被掉包了。”
作者有話說:
趁有存貨多更點~
這回是病病的攻呢
第4章 吐真劑
◎再來一支。◎
十分鍾後,祁淵準時進門,手裡提著一個長方形的黑盒子。
“你快點兒!”風饒在樓上催,祁淵一抬眼,看見葉盞穿著一身柔軟的睡衣,打著哈欠,慢吞吞地下樓梯,手裡還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這是飛船中最大的房間,裝修成複式,樓上是臥室書房,樓下是一個小客廳,還自帶廚房,門一關就跟個獨門獨戶的小別墅似的。
風塵仆仆的祁某人頓時覺得葉盞才像是這屋子的主人,這才來了多久,主人翁意識倒是很強。
“你在幹什麽?”葉盞下了樓,好奇地看祁淵擺弄著長方形黑盒子,試圖將它和投影儀連接起來。
祁淵只是側過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就是那個一路火花帶閃電的眼神,讓葉盞知道自己大概又要遭殃了。他簡直有些生氣,昨天折騰自己還不夠,祁淵的狗脾氣到底要發作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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