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消失了,葉盞鹹魚一般躺在床上大口喘氣,松開了銀鏈,隻感覺床單都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他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腦袋依舊嗡嗡作響,他想坐起來喝口水,眼睛一睜,卻見前方一片幽綠的深林……
太狠了,居然還沒有結束。
前方古木蔥蘢,連接著天與地,無數奇花異草競相開放,長羽的珍禽翩飛舞動。葉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崇敬和喜悅,他看到天地間降下一位神明,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光輝,令全世界都黯然失色。他能感知神明巨大無窮的存在,卻無法觀測他的形狀,隱約只見他潔白的袍袖翻飛,漫長的黑發曳地。他是如此崇高如此神聖,不可言傳,不可意會,只能崇敬地匍匐在他身下,親吻他腳邊的塵埃……
草你媽的,給我滾!
葉盞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做出了跪倒的姿勢,猛地爬起來,吐出口中咬碎的玻璃渣子,和一口帶血的唾沫——從一開始他就含了一小塊玻璃在口中,一旦察覺到失控的危險,他就毫不猶豫地咬碎了玻璃,舌頭、上顎、牙齦,這些疼痛感知最明顯的地方傳出劇痛的信號,讓他徹底清醒。
這一回,眼前是他熟悉的黑黢黢的房間,鍾表顯示時間凌晨三點。
他勝利了。
隨便清理了一下嘴裡的玻璃渣子,用生理鹽水漱過口,葉盞再也不剩一點力氣,一頭趴倒在床上。
他已經支付了痛苦的代價,他也守住了清醒的靈魂,等明天醒來,他該收到一雙翅膀作為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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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航緊張地操縱著戰鬥機,躲避黑暗中不斷撲來的鳥形異獸,一大群蝙蝠撞在擋風玻璃上,劈劈啪啪如密集的子彈。
越靠近地下,越是大霧彌漫,秦航完全失去了視野,緊張得一身汗——小部分是因為糟糕的環境,大部分是因為他身後那個沉默不語的人。
就在中午,因為調戲老大的Omega,他的鼻子被賞了一拳,而他在激動中,甚至試圖反抗。冷靜下來後,秦航才意識到當時自己有多麽莽撞,若不是那個Omega阻擋,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
祁淵並不是喜歡懲罰下屬的人,就算有刺頭挑戰他的權威,他也從不會訴諸暴力。正是因為這個,才讓秦航事後越想越怕,向來寬以待人的boss居然會為了一個Omega對手下出手,這背後的意味讓人恐慌。
說起來……秦航看了眼自己還留有烏青的手腕,那個Omega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該說不愧是boss的人麽……
“左邊。”祁淵忽然道。
秦航立刻警醒,不再多想,看到左前方黑黢黢的迷霧中,隱約亮起了一盞黯淡的燈。
這地方長滿奇形怪狀的枯樹,地上似乎也沒有異獸活動,一派叫人毛骨悚然的寂靜。即使出現了一盞代表人類存在的燈光,也並不能讓人感到心安。
“跟著燈光走。”祁淵吩咐道。
“明白。”秦航降低速度,循著燈光的方向行進,很快看到了前面的第二盞、第三盞……
這就是他們必須晚上行動的原因,根據情報,這片叫做“織巢”的荒林終年大霧彌漫,想要找到目的地,必須在夜晚潛入,順著黯淡的燈光前行。然而很多夜晚進入的探險者都死了,僅有少部分幸存者帶出了情報,地面上似乎隱藏著極大的危險,唯有通過飛行器,才能有效規避風險。
為了買到這個情報,他們付出了高昂的價格。
現在看來似乎是值得的,七盞燈後,秦航望見了一團更加明顯的光亮,似乎意味著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祁淵忽然坐直身子,迅速命令道:“降落。”
秦航本能地降低速度,準備降落,他聽到耳邊噗嗤噗嗤的聲音,像是利刃劃開絲綢。濃白的迷霧似乎變成了有形的事物,像棉花糖一樣黏在了擋風屏上,他們立刻失去了全部視野。
秦航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麽棉花糖,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網!
即使降低了速度,戰鬥機還是感到了一種巨大的阻力,他們撞進了由無數細絲織成的巢穴,堅韌的細絲纏住了機翼,如一張綿軟的巨口要把他們吞沒,還好秦航及時減緩了速度,借著重力他們破開層疊的網,急速下墜,安穩地降落在地上。
簌簌……簌簌……
落地的一瞬,秦航聽到耳邊無數爬行動物蠕動的聲音,戰鬥機表層裹滿了絲網,如被裹進了繭中,什麽也看不清。這蠕動的聲音密集而響亮,秦航頓時想象出無數巨大的蠕蟲,爬滿了織巢的地面。
察覺他的緊張,祁淵拍了拍他的背,“別怕,是蠶寶寶。”
秦航渾身一顫,頓時覺得還是他們boss更嚇人一點。
祁淵說,“秦航,你留在這裡,隨時準備接應。”
“明白。”
“保持友善,它們不是敵人。”祁淵吩咐其余三人,率先推開了艙門。蠕動的聲音更加清晰響亮,即使霧氣深濃,也可以看到它們龐大的身影,白白胖胖一節一節,每一節上還有對稱的黑點。
如果不是每隻都有一人多長的話,它們的確稱得上可愛的蠶寶寶。
祁淵出了艙門,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紳士地向艙內伸出了一隻手,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把手交給了他,在他的幫助下出了艙門。
跟著跳下來的是背著大背包的范驍,神情嚴肅,戰場上的他顯然比廚房中的他靠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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