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麽走了,”夏明焰喃喃道,“他就沒想過他的爸爸媽媽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他就沒想過研究組這麽多兄弟,每天要給他多加多少班;他就沒想過我這個老船長,就只有他這麽一個船員……”
“他未必是自願的,他可能已經失去自我意識了。”葉盞安慰道。
這個安慰起了反作用,夏明焰的眼圈立刻紅了,仰頭幹了沒加糖奶的咖啡。
窗外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接著是嘈雜的吼聲,是龍鱗軍趕到了,急吼吼地將二院封鎖起來。在這樣嘈雜的背景音中,葉盞將這些天來查到的所有信息都講給了夏明焰聽。
夏明焰聽後,沉默良久,才道:“我沒想到會是這麽大的麻煩,吳雨萌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只能寄希望龍鱗能找到他。”葉盞說,“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沒變成墮種,你們就有辦法救他,對不對?”
聽了這話,夏明焰重又燃起希望,重重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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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鱗總部。
此時祁追遠的心情極為糟糕。就在三秒鍾前,她得知了一個壞消息:二院一個叫吳雨萌的研究員,帶著X-39的半截屍體逃跑了。
而讓她持續上火的,則是眼前這個龍寅。這個她背負了巨大的壓力逮捕的親衛隊長,從頭到尾沒有說出一句情報。
自從進了刑訊室,龍寅就變成了一個啞巴、一個瞎子、一個聾子……這不是誇張的手法,而是在陳述事實。
龍寅關閉了自己所有的感官,把自己變成了一具還活著的屍體。
他的臉變成了一張完整的臉皮,七竅全部關閉,嘴巴、耳孔、鼻孔、眼皮全都生長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張陰沉冷豔的畫皮。同時他的身體機能也接近停轉,心臟每五秒鍾才緩慢地蹦躂一下,思維徹底關閉,無論施加怎樣的刑罰,他都不會做出反應。
即使是施加電刑,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神經反射。如此一來,祁追遠的手段全部失敗,怎能不感到惱火?上一次讓她如此挫敗的,還是五年前那個油鹽不進的葉盞。
“咚咚。”有人敲門。
“進來。”祁追遠沉聲道。她已經做好準備,把周圍任何不順眼的東西挑出來,抽上一頓鞭子,因而這兩天手下都躲著她走。
不過這次來的,卻是她心尖上的一個孩子,他叫林梨,乖巧聽話,人又能乾,皮膚更是像花瓣一樣嬌嫩,叫人不舍得打罵。
“將軍,”林梨膩膩地叫了一聲,說出來的事卻叫人心煩,“夫人來了,就在大廳裡,說要見您呢。”
“居然親自過來,”祁追遠丟下手裡的鞭子,“她倒是上心。”
城主昏睡後,親衛隊便聽從於孔葭夫人,自己將親衛隊長龍寅綁了,孔葭夫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祁追遠早有心理準備,披上軍大衣,大踏步走出刑訊室。路過走廊上的鏡子,她停下腳步,緩緩調整表情,眉宇間的戾氣消失不見,轉變為唇角親切的笑意。
在她登上城主寶座之前,她絕不想失去母親的偏愛。
祁追遠走後,林梨卻沒有急著離開,他漫步到被吊起來的龍寅身前,慢條斯理地欣賞他的狼狽姿態。
這個少年的氣質,忽然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原本靈動的雙眸失去了神采,嘴巴微微張開,從裡面探出一根半透明的觸手,高頻率地顫動著。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雨水的氣息,像是盛夏暴雨來臨前特有的躁動不安的味道。
龍寅的手指顫動了一下,眼皮忽然睜開,銳利的目光望向跟前的少年。
觸手飛快地縮了回去,林梨空茫的雙眼忽然恢復了神采,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而那個可怕的犯人正盯著自己,目光如燒紅的烙鐵。
“啊呀!”林梨嚇得後退幾步,他感覺喉嚨非常不舒服,又腥又粘,像是生吞了一隻□□。
噗通——噗通——
龍寅的眼睛睜到最大,七竅重新打開,遲緩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泵出鮮血,將生命的活力帶回他的四肢百骸。
“怪、怪物呀!”林梨感覺要喘不過氣來了,急急地往門外跑,要去找祁追遠的庇護。
還未跑到樓梯口,他忽然感到身後的光線一暗,好像走廊的燈一瞬間都炸開了,緊接著後腦一疼,林梨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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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母親,”祁追遠收斂起了暴脾氣,恭敬地坐在孔葭夫人對面,“我也是秉公辦事,現在審問已經結束了,我本來打算晚上就釋放龍寅,沒想到您先過來了。”
“我不是要怪罪你,這次的確是龍寅做錯了,”孔葭夫人和藹地說,“龍寅雖然有些我行我素,但從不會胡作非為——”
忽然,大門砰地一聲彈開,龍寅肩上扛著昏迷不醒的林梨,大踏步走進來。
孔葭夫人立刻閉上了嘴。
祁追遠看見自己心愛的寵物像隻死豬一樣被抗在肩上,眼皮跳了跳,殺意險些沒收斂住。
龍寅也不解釋,把林梨從肩上摘下來,擺成軟趴趴的姿勢,然後用膝蓋猛地擊打他的胃部。
祁追遠心中大怒,卻沒有上前阻止,要是龍寅把她的愛寵殺了,她就要借這個機會搞死龍寅,到時候誰阻攔都沒用!
“呃——唔!”林梨彎腰做嘔吐狀,之前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屋內彌漫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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