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龍野在他們中心已然是個不祥之地,除了少部分不怕死的傭兵打算繼續前進外,其他大多數人都打道回府。
此外,那一夜後,赤城的將軍李焱也離奇失蹤,沒有做出任何布置。正在前線打仗的祁追遠百忙之中聽到這個消息,連夜調遣了一名將領空降赤城。目前赤城戰事不吃緊,政治鬥爭倒是打得火熱。
而前線戰場上,忽然出現了一名神秘的鎧甲戰士。他是一匹孤狼,穿梭在最危險的戰場上,人們看到他披著龍鱗甲胄,戴著巨龍面具,揮舞著一柄能釋放雷霆的大劍。他不說話、不吃喝、不睡覺、不退縮,也從不摘下盔甲。
有傳言,那副盔甲曾經出現在赤城的城牆上,引起了一場雷電神罰。
但總之,這個盔甲戰士的存在並沒有一直得到神的祝福,大概七日後,他就死了。並非戰死,只是忽然有一天,他不再動彈,僵直地站立著,雙手撐著寶劍。
因為他平日裡就如此沉默,其他人直到第二天才發現他的死亡。他們費力地解下鎧甲,才發現其中是一個枯瘦的老人。他已經皮包骨頭,仿佛被加諸於身的責任榨幹了一切,但他的神色平靜,仿佛死在聖城的朝聖者一般安詳從容。
他們安葬了老人,想要再去碰那副鎧甲時,鎧甲碎成了一地灰燼。
又過了很久,戰事結束,孔葭夫人得知了這件事,將李焱的屍骨從無名的野墳遷回了赤城,風光大葬,追封其為國士。這都是後話了。
葉盞沒想到,這只見過短短一面的老將就這樣死了。他大概是唯一一個清楚知道當夜發生了什麽的人。但他一時半會兒實在顧不上龍野的戰事了。
因為他的蛋裂了!
興許就是那一晚活動太劇烈,葉盞回去檢查的時候,居然發現鳳凰蛋上裂了一道縫!同時裡面有什麽玩意兒在撲騰的聲音,很有活力。
葉盞回去一查,發現鳥類孵化只需要兩三周左右,這鳳凰算是鳥中的戰鬥機吧,用的時間也夠久的了。他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一下子變成了慌亂的新手爸爸,整個人很沒底。
偏偏他的另一半,一隻貨真價實的龍,比他還沒經驗。此刻他正用爪子按著那顆搖來晃去的蛋,似乎打算讓他立刻安分下來。
是,要是再多用一分力,鳳凰大概的確能安分下來了……永久性的那種。
葉盞心驚膽戰地把龍爪子挪開,輕輕用手指敲了敲殼,“篤篤。”
另一頭停頓片刻,也傳來了“篤篤”兩聲,那是小鳥在啄殼,仿佛在回應他的呼喚。
黑龍饒有興味地也用尖爪敲了敲殼——整個蛋都在大力之下飛了出去,又被黑龍用風接住,摟了回來。蛋在空中托馬斯回旋,裡頭髮出了憤怒的啄殼聲。
葉盞心情複雜。一方面他身為一個人類,很難將眼前的蛋以及其中包裹的鳥看作是自己的孩子,這枚蛋在他肚子裡的時間也不久,而且差點要了他的命;但另一方面,這的確是他的骨肉血親,由他一點點孕育成長,他還等著鳳凰孵出來,快點實現自己的願望。他實在是懷著一種又珍視又嫌棄的心情,看著殼一天天地裂開更多。
尤其是,也不知道小鳥吃什麽,總不能喂奶吧?或者給他捉蟲子來吃?傳說中的鳳凰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上哪兒給他找這種待遇去?
鳳凰降生前的最後幾天,葉盞回到了深藍身邊,他的飛行器已經修得七七八八了。離開的這段時間,深藍收到了許多坨消息,大多是老友的噓寒問暖,也有玄城的親友來報平安的。
為什麽用“坨”來形容呢?因為這些消息都是以鳥屎的方式存在的。小鳥郵差們英勇地穿越過無信號的荒野,不遠萬裡地來到他的破爛飛行器,然後拉了坨屎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這坨鳥屎裡,就飽含著全部信息,凌景借給他一隻鴿子,可以通過吃屎來辨別出信息的內容,全程實現了加密。深藍將這些小屎塊一一收集起來,陳列在葉盞面前的時候,不得不說是相當震撼的。
其中的一坨吸引了葉盞的注意力。這坨信息來自風饒,還很新鮮,是昨天剛剛捎來的。鴿子翻譯給他聽,信息的內容大致是:玄城戰事告急,龍野研究所急需幫助。退化藥的研究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一二代的臨床試驗都進展良好,風饒認為已經可以在黑龍身上展開嘗試。
言下之意,退化藥我給你做出來了,但是龍野研究院快完蛋了,要不要來救你自己看著辦吧。
收到這條消息,葉盞的心緒久久無法平靜。為了照顧這顆蛋,他已經半年沒有給黑龍喂食過鮮血了。而風饒的退化藥正是拿自己的血研製出來的,理想狀況下能夠代替自己的血發揮作用!如果能給黑龍用上的話……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葉盞尋思了一會兒,覺得早晚都要回一趟玄城。哪怕不是為了給黑龍找退化藥,風饒、李青草和夏明焰都還在研究院裡,他也勢必要去幫助朋友。
“哢嚓——”葉盞心裡正琢磨著,鳳凰蛋忽然發出了一聲響亮的碎裂聲,一道巨大的裂口蔓延開來,最終導致了一整塊蛋殼的碎裂,一個濕漉漉的腦袋立刻探了出來,發出一聲響亮的“啾!”
小鳥的毛還沒長齊,浸在黏糊糊的液體中,眼睛也睜不開,像隻拔了毛的鵪鶉。他跌跌撞撞地拱出蛋殼,噗嘰一下落在了葉盞的手心裡,是熱乎乎的一團,還在不停地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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