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錯。”葉盞垂下眼睫,“因為我的緣故,緋流才會消失……若不是為了我的事,你們也不必被卷進來,可以全心全意處理夢國的危機……”
“別這樣說!”樂銘握住他的手,急切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樣報答你都不為過!況且我們來這裡也有自己的考量……”
“哦?”葉盞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他,“我只是有點好奇啊,那個讓你們寧可冒著危險也要進入玄城,也要‘幫助’我的考量,究竟是什麽呢?”
樂銘才發現他似乎沒有表現得那麽自責,目光中反而帶著許多審視的意味——今天忽然登門拜訪,果然是產生懷疑了嗎?
樂銘磕磕絆絆地解釋道:“我只是想要、想要報恩……您不相信我嗎?”
“別緊張,我沒說懷疑你。”葉盞撫了撫他的臉頰,擦去了他的冷汗,“只不過最近我的確感到自己的精神不正常:頭痛、暈眩、嗜睡、多疑,思維還總是斷斷續續的。我對自己的精神狀態很有數,我覺得自己不會輕易崩潰或發瘋。我只能推論,有人對我的腦子做了手腳,而目前我身邊只有一個人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葉盞從容不迫地說著自己的推論,故意靠近了一步,在很近的地方盯著樂銘的眼睛,釋放出巨大的壓迫感。開始懷疑後,他沒有直接去找凌景,而是從樂銘入手,畢竟凌景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麽軟的軟肋了。
樂銘快被他逼得沒法呼吸了,後退靠在牆上,結結巴巴地還想解釋什麽,然而光是他聽到質疑後混亂的呼吸、躲閃的眼神,也能讓葉盞品出些貓膩來。所以他只是冷漠地盯著樂銘解釋,直到他聲音漸漸弱下去,才緩緩道:“如果你堅持你們是無辜的,那麽你和凌景現在就可以走了,抱歉,我沒法做到心無芥蒂地相信你們。”
樂銘的神情有些受傷,眼眶紅紅的,他很難看地笑了一下,“居然只有五天,你就找上我了……本來我們一致以為能堅持半個月的呢。”
“什麽?”
“我不能多解釋,你看看這個。”樂銘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封信,交給葉盞,“這是五天前的你,寫給你自己的信。你猜到自己一定會有疑問,說這封信能給你答案。”
葉盞腦袋上的問號更多了,連忙拆開沒封口的信,裡面的信紙上沒有文字,卻滿是金色的紋路。
這是……鳳凰的印記!這一長串的印記,正在傳達某種信息。
整個世上,只有小燈、他自己、或許還有某些擁有鳳凰血脈的高級祭司,才有能力使用鳳凰的印記,這一點就連黑龍都做不到。五天前的他,用了這種不可偽造的方式,將一段話藏在了樂銘身邊,似乎是斷定他會產生疑問,並且會第一個去審問樂銘。
葉盞神色凝重地讀完了信。
樂銘緊張地觀察著葉盞的神色變化,問道:“怎麽說?”他自己顯然也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麽。
葉盞的神色怪怪的,反覆讀了許多遍,確認這是只有鳳凰之力能做出來的東西,才慢吞吞地說:“信上隻講了三件事。第一,凌景和樂銘是值得信任的。第二,絕對不能信任黑龍,無論他表現如何,他的本質不會改變。第三,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達成目的的必要手段,如果想救心愛的人,就要放下猜疑,去做合理的事。”
“這麽說來,這是五天前的我為自己設置的一個局?”葉盞嘴角微微翹起,“哈哈,挺有意思,我算計起自己來也這麽不留情面。”
按照信上的意思,他現在就應該專心籌備計劃,利用好祁臻和玄意,想辦法殺死黑龍。而他現在的“迷茫”狀態,也是達成勝利的必要條件。黑龍能在一定程度上讀取和控制他的意識,也許他現在腦子裡寄生的某種思想,正是用來迷惑黑龍的障眼法……
葉盞抬頭,看了眼旅館中的鏡子,鏡中的自己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葉盞對著鏡子咧嘴一笑,那人也對他發出嘲笑般地翹起嘴角。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連自己都要算計,而那個得意洋洋的家夥一定清楚,這個瘋子一定樂於執行混蛋的計劃。
“你現在願意相信我了嗎?”樂銘眨巴著眼睛問。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啊,我的銘銘寶貝。”葉盞對他露出春風拂面般的笑容,松松地抱了他一下,好像剛才的冷酷逼問都不存在。
樂銘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喝了一整杯茶水,像條烤軟和了的麵包一樣陷在了沙發裡,才道:“其實凌景和我來到玄城,的確有自己的目的。”
“這點我猜到了。展開講講。”凌景向來這人無利不起早,他一翹起尾巴葉盞就知道他想幹啥。
“夢國的根基‘緋流’已經消失了,哪怕依靠凌景個人的強力,勉強將夢國組裝起來,也只是搖搖欲墜的一盤散沙。”樂銘咬了口麵包,剛才都給他緊張餓了,“過去我們把緋流賣給給個領主和城市,他們對我們恭敬有加,而緋流一旦消失,他們就將我們看成是仇敵。在舊土,還有幾十萬剛解放的奴隸,需要我們的保護……”
“緋流對你們的影響,我很抱歉,”葉盞說,“不過我想這種罪惡的東西,還是早點消失為好。”
“但我們也需要活下去。”樂銘說,“緋流沒有了,但是夢國龐大的經銷網絡還在,我們有本事將任何貨物賣往所有地方。有一樣東西,是全世界都迫切需要的,一旦它能被研製成功,夢國可以以最合理的價格將它推廣發售,這一點連龍野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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