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一言不發地掛了電話,然後從抽屜的夾層裡拿出了樂銘偷偷從軍工廠帶回來的槍,衝出了家門。
根據定位,他發現樂銘離開了地下城,前往地上,並在某個地方停下不再移動。
地上充滿核輻射,一般人都不會願意去那裡。那些空蕩蕩的建築恍若鬼城,只有核法師和被流放的勞改犯在那裡生活和工作。
地下人上去一般都會穿上厚重的鉛製防護服來抵禦輻射,但是凌景根本顧不上那麽多了。電梯拔升數百樓層的高度,將他送上地面。他不斷地感到眩暈和失重,被陽光照到的那一刻,他隻想嘔吐。
他聯系了地面的朋友,是一個叫洪流的男人,專門開了輛卡車來送他。那個叫赤銀的孩子就坐在後座上,很期待凌景能他說說話,給他帶點小禮物或者摸摸他的頭髮,但是什麽也沒有——凌景看起來快要崩潰了。
“到地方了,前面路塌了開不進去。”朋友停下車,有些遲疑地說,“這是秘密警察的處決地,他們在地下抓了人,經常帶到這裡來處死,屍體就丟進運河裡……要我陪你去嗎?”
“你走,”凌景深深地吸了口氣,“帶赤銀走。”
“你自己小心。”朋友拍拍他的肩膀。
凌景跳下車,衝向了那片工廠的廢墟,他表面上看起來還好,但其實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短短的幾分鍾路程,就像那些無眠的長夜,驚恐不安地等待著槍聲響起。
但響起的不是槍聲,而是一聲聲慘叫。凌景的牙齒不住打顫,口中溢滿了血腥氣,他認出那是樂銘的慘叫,其中不僅有痛苦,還夾雜著一些甜膩的東西,斷斷續續沒有停下。
樂銘的信息素味道四處散逸,是酸甜的橘子味,那曾經讓他無限癡迷的味道,現在混入了許多種Alpha信息素,變得渾濁不堪。
凌景在斷壁後面停下,理智告訴他要冷靜,等風教授派人來,不然就是送死……然而事實上他渾身麻痹沒有知覺,每一縷魂都被眼前的景象盯住了,雙眼幾乎流出血來。
一共九個秘密警察,都是Alpha,將他的愛人按在地上,口中發出粗鄙的叫罵和笑聲。
“媽的早就看這個軍工廠的Omega眼饞了,真是個極品貨色!就這麽殺了真是可惜,要不咱偷偷把他帶回去拴起來,平時也好用。”
“說什麽蠢話呢,快點快點,輪到我了!”
他們在輪番享樂,卻訓練有素,從未放松警惕。凌景不過是抑製不住地喘息一聲,其中一個刀疤臉的男人忽然抬頭,“誰在那裡?!”
回應他的是驟然襲來的子彈——偷襲者的槍法並不好,子彈隻造成了皮肉傷,刀疤臉面露冷笑,反手一揮,地上猛然生出幾根尖銳的樹枝,貫穿凌景的雙手,最粗大的那一根樹枝像一條鞭子將他擊倒在地,然後死死地將他纏在地上。
是異能者……光是對上幾個普通Alpha他都沒有勝算,更何況還是異能者……額頭鮮血淌下,模糊了他的視線,凌景恍惚了一瞬,聽到樂銘的哭喊聲:
“凌景!”
他的Omega努力向他爬了幾步,又被拖回去,然後他好像才意識到自己正在丈夫的眼前被侵犯,整個人都崩潰了,捂住了自己的臉,“別看,求你……你來幹什麽啊……”
“誰啊這小子?”異能者揪起凌景的頭髮,“宰了?”
“資料上有寫,樂銘的Alpha伴侶,就是這麽個玩意兒,”另一個秘密警察嘿嘿笑道,“別殺,正好讓他觀摩觀摩,學習學習哈哈哈……兄弟們給他看看,什麽叫作真正的Alpha!”
“聽說少將還追過這個Omega呢,結果這Omega不知好歹,連少將都看不上眼,據說就是為了這個小白臉呢!”
“的確長得好,可惜是隻弱雞。”異能者不屑地踢了凌景一腳,真的沒有殺他。凌景嘔出一口血來,腦袋嗡嗡直響,有四五根尖銳的樹枝穿透他的身體,將他釘在地上,另一根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樂銘。
他就這麽一眨不眨地看了過去,感到世界正在剝落成一片片灰色的碎片,他又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就像遇見樂銘前那樣——這樣的殘忍是真實的嗎?這樣的痛苦是真實的嗎?他的靈魂在劇烈的悲痛和憤怒中燒成灰燼,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和悲鳴,然而每當他要墜向那個永世不得翻覆的夢裡,樂銘的慘叫又會把他拽向現實。
樂銘還在掙扎,但這只能招來更多的折磨。
“怎麽,被你老公看著,就這麽欲求不滿啊?”秘密警察說,“給我乖一點,要是我們開心了呢,就留你和你的小情兒一命。”
“就是,哭你媽哭,叫點好聽的,你要是識趣點,讓兄弟們都爽了,就放你走!”
不,別信!凌景想殺人,可是他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他看到樂銘真的停止了掙扎,然後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像一隻羽翼殘破的鳥,在墜落前最後一眼望向天空。那雙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明明溢滿淚水,凌景卻在其中看到了決絕的勇氣。
樂銘咬住下唇,努力收住哭聲,開始主動迎合,做那些他想都不曾想過的卑賤和恥辱的事。他想要活下去,不顧一切地活下去,他要和凌景在一起,去玄城生活……他真的可以不在乎尊嚴,他什麽都不要了,他要活下去!
因為大量失血,凌景斷斷續續地昏迷了一陣,身下都是自己淌出的血,都已經慢慢變涼了。他感到生命在慢慢流逝,聲音在耳邊變得模糊不清,只有最尖銳的那幾句像釘子一樣釘入他的腦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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