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藍藥丸吃下去了?”葉盞把小孩拎起來,“吐出來!”
“呃——唔!”望生用力捂著嘴,以為咽下去就萬事大吉了,結果那男人將他放在膝蓋上,準確而無情地用膝蓋頂了下他的腹部,手指按住他的舌根,用力一摳。望生的背頓時像蝦米一樣躬起,產生了強烈的嘔吐反射,將剛剛咽進去的膠囊嘔了出來。
一顆藍白相間的藥丸落到了地上,葉盞不爽地把小孩拎起來晃了晃,“靠,不是叫你別吃嗎?!”
望生驚恐地看著他,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敲門時那個好看又溫柔的大哥哥,當他失去耐心時,野蠻冷酷的本性暴露無遺。
倒是那個第一眼就叫人害怕的高個子哥哥,脾氣很好地勸道:“葉盞,別和小孩子過不去。”
祁淵撿起藍藥丸在燈光下看了看,“而且你看,這顆藥根本沒法消化。”
“怎麽?”葉盞把望生放回了地上。
祁淵稍稍用力,將膠囊捏碎,裡面竟然是一枚小小的芯片,“這是一個信號發射裝置,望生在咽下膠囊的一瞬間,芯片就會發出某種信號。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圖書館應該已經派人來接他了。”
祁淵的確猜得不錯,等候片刻,寂靜的夜裡果然傳來了汽車聲。三人一同朝門外望去,只見一輛運輸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兩個穿白衣的女人,都是機器人。她們的白色製服上,繡著白骨豐碑的圖案,這是夢國的標志。
“她們來接我去夢國了,”望生在地上挪動兩步,又不敢走,“我能去嗎?”
葉盞正想拒絕,祁淵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搖頭。
“讓他去吧。”
“連你也信凌景的鬼話?那絕對絕對不是什麽好地方。”
“我們一起跟過去看看,”祁淵道,“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
男人沉緩的語調讓人感到安心。血脈的效力還在,他明明可以直接使用命令讓葉盞不能違抗,但是他沒有。這是他的Alpha——盡管他不願承認——但是的確誠實可靠、值得信賴。
“去吧,小鬼,死了別怪我。”葉盞別開臉。
望生什麽也沒帶,隻身上了圖書館的車。當車子啟動時,祁淵和葉盞無聲地跟上,攀上了車廂頂部。兩人無言地相對而坐,一個抱著雙臂,一個單手托腮,挺括的食品廠製服被風吹出輕輕的響動。而在遠方那迷離夜色的盡頭,圖書館宏偉的輪廓正逐漸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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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步抵達的人是樂銘。
這座圖書館,是夢國在青崖沃土的核心建築,然而他竟從未來過,也從未產生過好奇心。現在樂銘知道原因了——凌景不希望他來。
步入正門,凌景就在那裡等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叫人捉摸不透,懷中仍抱著那一束白玫瑰。看到他的一瞬間,樂銘的眼眶立刻就紅了,他快步走上前去,“你有什麽非當面和我說的?”
“帶你去看個東西,跟我來。”凌景自然而然地攬住他的肩膀,摸到他血肉模糊的背部,“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樂銘捏緊了拳頭,又是憤怒又是酸澀的情緒在心中發酵,簡直想吐。然後他看到白發的Alpha低下頭,滿懷擔憂地看向自己,“別傷害自己,我會很心痛的。”
那聲音如春天的細雨,是一種綿密的要溺死人的溫柔,就像以前一樣,就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呼……”樂銘深吸了一口氣,忍無可忍地揚起拳頭,對準凌景那張英俊的臉蛋,重重揮了下去。
這一拳打得結實,指骨都隱隱發痛。凌景悶哼一聲,踉蹌地後退幾步,捂住了自己的左邊臉頰,鼻血從指縫間流淌出來。
空氣像是一瞬間被抽幹了,周圍的人都嚇壞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樂銘也有點難以置信,擰了擰手腕,又感到輕松和暢快。他頗為挑釁地盯著凌景的臉,想看看他對自己這個冒牌貨能容忍到什麽地步。
死一樣寂靜的長廊中,忽然響起低低的笑聲,“哈……哈哈哈哈……”
樂銘看到凌景抬起頭,從眼皮到臉頰一片烏青,鼻血滴滴答答落下來,卻抑製不住地發笑,笑得渾身發顫,簡直像是瘋了。
“你的程序裡沒有這一段,不,連真正的他也沒有打過我,”凌景舔掉了唇角的血,灰色的眼睛發出狂熱的光彩,“你又‘進步’了一點,真叫人驚歎。
“你知道嗎,每次你做到了真正的樂銘都做不到的事,我都會很高興,真的……特別特別高興。”
一聽到“真正的樂銘”這幾個字,樂銘就感到自己的心臟被穿透了。他躍躍欲試地捏緊拳頭,想對著那瘋子再揍兩拳,揍到他笑不出來為止。
手下小心翼翼地遞上紙巾,凌景接過,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仍帶著神采奕奕的笑容:“想揍我也可以,但我想先帶你去看看他的墓碑。”
他的……墓碑,原來是去看他的墓碑,樂銘咬著下唇,沒有吭聲。
很快,他們來到了圖書館的中央。
這是一座驚人的建築,整個大廳寬廣到可以塞下兩座足球場,有環形的樓梯將四面八方的樓層連綴起來,四面的建築都至少有百層高,朝向大廳一側的牆壁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裡面擺滿了書架一樣的東西,還有許許多多流通的管道,使寂靜的廳堂水聲四溢。
來不及探究建築的古怪,任誰第一次走進這裡,目光都會被大廳中央的奇觀深深吸引:那是一座高約30米的白骨墓碑,由成千上萬具人骨骷髏組成,骨頭根根潔白,彼此錯落堆疊,仿佛原始宗教的祭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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