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黃上校向著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深感歉疚,這是龍鱗的失職,如果我們能提早控制住局面,那麽今天的慘劇也不會發生!”
祁淵饒有興味地觀看他的表現,繪聲繪色,像個小醜。
接下來證人們一一上台,其中有那天清早被他和葉盞打昏的龍鱗士兵,有被他用金幣砸過的車隊守衛,甚至還有幾個被他救出的地下居民——他們的眼神渾濁,佝僂著背,話音裡含著小心翼翼的諂媚:“對,對,我一直住在地道裡,三少爺一早就和我們接觸了,還給我們送好東西、送好吃的。我看到他和另一個人下來過好幾次,不知道在和鼠王密謀著什麽。是,那天我是被那群強盜救上來的,我看到那些強盜拿槍指著龍鱗!我認得他們的臉,全都可以指認出來……”
那人說話磕磕巴巴,眼神亂轉,就是不敢看向祁淵的方向。
接下來大屏幕放出了一段監控。這段五分鍾長的視頻拍下了祁淵從地道裡救出一個感染者孩子的經過,他居然把那毛茸茸的老鼠孩子抱在懷裡,真叫人惡心。監控還拍下了那老鼠孩子在陽光下捂著眼睛打滾的醜態,可惜它無法記錄聲音,否則淒厲的慘叫一定會給觀眾們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
事實一清二楚:祁淵救下了感染者,顯然他並非出於同情,而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另一個嫌疑犯鼠王已經逃之夭夭,龍鱗控制了逐荒的飛船,逐荒的其他成員和剩下的感染者困於飛船中,還在負隅頑抗。
整個逐荒只剩下風饒一人,坐在台下觀看,他身邊坐著兩個龍鱗士兵,牢牢地控制住他。
風饒激憤地捏緊拳頭:“你們不能這樣對他!你們不能這樣……讓我上去,我可以解釋!”
他聲嘶力竭,孤零零的聲音卻淹沒在洶湧的聲浪中,身旁的龍鱗士兵威脅地捏住他的肩膀,“風醫生,請保持安靜。”
他說:“您可並不乾淨。能安然地坐在台下,得感謝您的導師開恩。”
“我本來就沒做錯什麽……”風饒叫道。只聽台上黃上校慷慨激昂地喊道:“大家可能會感到奇怪,為什麽龍鱗明明嚴防死守,卻有那麽多感染者逃脫了法律的製裁?那是因為祁淵的黨羽早就深入了玄城的內部!接下來我要揭露另一樁醜惡的罪行,將玄城內部的腐敗分子毫不留情地全部殲滅!”
風饒打了個寒顫,冷汗沾濕了脊背,他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看到大門打開,一個戴著手銬的青年被推到被告席上。他長得十分滑稽古怪,右眼戴著海盜式的眼罩,亂糟糟的頭髮在腦後扎成一個小揪揪,正是夏明焰。
自審判開始,祁淵第一次有了強烈的反應,猛地掙動雙手,完全不顧龍筋越收越緊,在他手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他啞聲喊他的名字:“明焰。”
“好兄弟,我們又站在一起了。”夏明焰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唉,好像從很多年前開始,我們就一直在與全世界為敵……”
“你什麽都不必說。”祁淵道,“這場審判從頭到尾只是針對我。”
夏明焰點點頭,“葉盞呢,他沒事吧?”
“……他已經走了。”
“他不在就好,”夏明焰大大地松了口氣,“他一直挺會開溜的。”
“是啊,”祁淵的目光又轉了回去,只聽他輕輕地說道,“今天不在場的人都會感到幸運的。”
“肅靜!”士兵擋在了他們中間,將他們遠遠地隔開。
“夏明焰,研究院分院檢驗組組長,在異獸血脈研究上大有建樹,是個青年才俊啊。”黃上校怪腔怪調地說,“大家可曾想到,這個本該為我們鑒別感染者的‘專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類叛徒!下面我將為大家剝下他的假面!”
龍野日報編輯部的主編走上台,他義憤填膺地聲稱,夏明焰曾多次發表替感染者脫罪的文章,試圖在精神文化領域麻痹市民,他要麽收了感染者的黑錢,要麽是外國派來的奸細,一旦他的醜惡目的得逞,早晚有一天玄城會變成感染者的天下——
“諸位,這個夏明焰親口對我說,他想要感染者和普通人一起生活在陽光下,要感染者享有普通市民的權利,聽聽,這不是人奸是什麽?!”主編痛心疾首道,“你們能想象嗎?那些和畜生沒有區別的感染者小孩和你們的孩子一起上學,搶佔你們的工作,霸佔你們的福利和資源,他們像老鼠一樣能生,沒幾代我們人類就要亡國滅種了!”
主編繼續道,好在他火眼金睛,在見報前就槍斃掉了大多數的文章。底下立刻有人附和:原來是他!就是這個夏明焰,總是在日報上發表陰陽怪氣的文章,他怎麽還沒被抓起來,後台那麽硬,他是不是背後有人啊?!
夏明焰驀地抬起頭,望向首座上的孔葭夫人。他那麽會罵人,幾次張口卻吐不出話來。他的牙關死死緊咬,咬得滲出血來,滿嘴都是血腥氣。
孔葭夫人坦然回望著他,那雙蒼老的眼睛依舊沉靜如水。真是奇怪,世上有些人就是不怕半夜鬼敲門,不怕夢裡聽到悲鳴,不怕百年後被掛上恥辱柱,就好像……好像她早就在深淵中,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撼動她漆黑的意志。
“大家請看,”黃上校手上拿著兩個腦電波檢測儀,“這是15日當天檢測組使用的檢測儀,請注意看屏幕上的參數。大家再看這一個嶄新的檢測儀,外觀上是一模一樣的,只有參數進行了調整。接下來,我會在同一個感染者身上做實驗,向大家證明,這個被動過手腳的檢測儀是無法測出感染者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