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不怕死,我只怕死的時候你不在身邊。”祁淵反扣住他的手,將他冰冷的手捂在自己灼熱的掌心,“所以,帶我去吧。”
他看起來像是被海妖的歌聲引誘,盲目跳向大海的水手,葉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打開附近的地道入口,徑直跳了下去。祁淵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來。
一路往地底深處走去,這一次不用手電筒,葉盞也能在黑暗中辨別方向。
“好懷念這種感覺,你帶著我走在地道裡,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祁淵的聲音和他的手一樣也帶著溫度,像跟在他身後的一朵熱烘烘的雲。葉盞從不知道他有那麽多廢話好講。
“其實你走了之後,我想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葉盞以為他要說一堆膩歪話,結果祁淵說的卻是:
“我發現我其實並不愛你。”
葉盞回頭看向他,祁淵的笑容不變,甚至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些小得意。
“如果我真的愛你,我會放你離開,希望你得到幸福。”祁淵說,“但我自問做不到,所以我不是真的愛你,而是需要你。”
這個說法挺新奇,葉盞點了點頭,“所以呢?”
“遇到危險,你能第一個找我——你也需要我,這讓我很高興。”祁淵的眼睛閃爍溫柔的笑意,“我想,從互相需要開始,或許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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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城,暴雨澆灌的街道。
孔葭夫人坐在車後座後上,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的風景,街燈時而在她臉上閃過,留下轉瞬即逝的光亮,接著是更長久的黑暗。
親衛隊成員露醜開著車,又拐過一個街角,孔葭夫人神色一凝,坐直了身體,“露醜,你開錯路了。我們現在要去龍鱗軍總部,不是研究院。”
露醜仿佛沒有聽到,繼續開車,研究院大樓的輪廓在雨幕中漸漸清晰。
“露醜!”
“請您安靜,”露醜的身體保持著朝前的姿勢,頭卻180度扭了回來,“好戲開場前,觀眾不該保持安靜嗎?”
她的臉融化了,如一灘灘黑色的爛泥滑落下來,瞳孔潰散,渾濁的眼珠子高頻率抽搐著,觸手從口中溢了出來。
驚駭在孔葭夫人臉上一閃而逝,她很快恢復了鎮定:“原來你也是他們的一員。”
“我真希望我不是,我很敬愛您,夫人。”露醜的身體扭了回去,“我真希望我能控制住自己,但我好像做不到了。對不起,夫人。”
在研究院門口露醜停下車,她的臉又恢復了原狀,為孔葭夫人拉開車門,挾持著她下車。
孔葭夫人猶疑地看向了不遠處的保安,一截透明的觸手卻爬上了她的臉頰,“噓——我說過的,保持安靜。跟我來。”
孔葭夫人腳步蹣跚,被露醜硬生生地帶到了研究院地道入口,“露醜,你要帶我去哪裡?”
“很快您就會知道了。”露醜掀開門板,毒氣的怪味依舊沒有消散,她用觸手將瘦弱的老婦人卷在懷中,就這樣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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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院本部,地下實驗室。
風澄正在工作。她將一截觸手丟到了新配好的酸液中,觀察觸手的融化情況,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做實驗總是讓人感到愉快,她最喜歡工作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魚在河裡遊啊遊,哦哦多麽可愛~”
背後忽然響起了歌聲,是個小姑娘的聲音,清亮又甜蜜。
風澄的背僵住了,猛地轉過頭,偌大的實驗室裡只有她一個人,機器嗡嗡地鼓噪著,那小姑娘的歌聲停滯了一瞬,又很快響起:
“啦啦啦啦啦~小魚遊到了大海,碰到了大海怪~”
誰在裝神弄鬼?風澄從試管架上取了幾支藥劑,徑直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那是一個櫃子,上面放著許多浸泡大腦的標本瓶,第五層中間是一個玻璃罐子,裡面是一顆被子彈打爛的人頭,標簽上寫著“X-39”。
她的腦袋雖然開了花,下巴和嘴巴倒還算完好,此時那灰敗的嘴唇一開一合,正發出甜美的歌聲:“啦啦啦啦啦~小魚跟著大海怪,自由自在~”
地下的電壓一直不太穩,白熾燈滋啦滋啦地閃爍著,常人遇到這種鬧鬼的事,肯定早就嚇破了膽奪門而出。然而風澄並非常人,她饒有興趣地抱起標本瓶,眼睛貼在玻璃上,“你給自己取名叫小魚對嗎?我從來不知道你唱歌那麽好聽。”
事實證明沒逃跑是正確的,因為下一秒,地下實驗室的鐵門就被“砰砰”敲響。有人在外面大力敲門,一邊敲一邊喊:“開門啊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
是一把破銅爛嗓子,他敲得那麽用力,連地板都跟著震起來。
風澄掏出手機,打給孔葭夫人,然而電話剛接起就被人掛斷了。她繼續撥出下一個號碼,這次很快接接通。
“喂……”那頭的聲音懶洋洋的。
“撓撓,是媽媽。”風澄溫柔地說。
“媽,有什麽事嗎?”風饒問。
敲門聲越來越激烈,有什麽黑魆魆的東西正從門縫裡爬進來。風澄面不改色地聊著電話:“沒什麽,早點睡覺。”
“現在還沒到晚上……”
“書房的保險櫃密碼是09270728,裡面有家裡的所有資產,電腦密碼一樣,裡面有媽媽所有的研究成果。”風澄飛快地說,“撓撓,媽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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