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那個黑漆漆的洞,葉盞就打了個寒噤,回憶起了非常不妙的東西。忽然,一隻手從背後遮住了他的眼睛,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看。那個東西很危險。”
是祁淵。葉盞狂跳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匆忙地回過頭去看他,“怎麽回事?我睡過去了多久?”
“不到20分鍾。”祁淵的額頭貼上他的額頭,兩人近到睫毛都打架了,才在黑暗的空間中勉強看清彼此的臉。祁淵輕歎一聲,“你一直不醒,我很害怕。”
“是凌景忽然把我叫進去,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和他可以在夢中聯系。”葉盞聽他輕飄飄地說出“害怕”二字,心都揪起來了,“他告訴我林荒要來……哈哈,是不是太遲了,她已經來了。”
“嗯,有些棘手。”祁淵不緊不慢地說,“你睡過去後不久,整片海域的異獸都向我們發起了進攻,它們都成為了林荒的‘武器’。我用風卷起海水對付他們,暫時形成了一道屏障,不過形勢並不樂觀。你看看這個。”
祁淵暫時關閉風障,果然有什麽尖銳的東西迅速鑽了進去,被祁淵一手攥住,掐斷了脖子。他將那個東西拎到葉盞面前,然後打開了強光手電。
手電打出一道明亮的光束,在黑暗中尤為突兀,將那玩意兒照得分毫畢現。葉盞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落在了那醜東西上:它有普通魚類的身體,肚腹中伸出八條觸手,渾身凌亂地粘著牙齒和魚刺……就像是一盤海鮮被打碎後,又胡亂拚成的複合體。這玩意兒正在祁淵手中凶猛地扭動著,直到被捏成了碎塊,仍在祁淵的手心裡蠕動。
“成為林荒的‘武器’後,這些東西就失去了生死的概念,”葉盞明白了,“就算這些生物死了,它們的殘骸也會被拚接為新的武器,繼續戰鬥,直到完全失去利用價值為止,對不對?”
“完全正確,”祁淵揉了揉眉心,“所以這些東西只會越殺越多,我們已經被包圍了。不過那倒沒什麽,讓我擔心的是天上那個黑洞,它的力量越來越強了。”
似乎是不想被小看,祁淵的話音未落,所有的“武器”都發動了瘋狂的攻勢。在強光手電的映照下,葉盞看到他們周圍一圈圍著無數奇形怪狀的生物,仿佛巨大的蚊群,嗡嗡地試圖擠進風障。祁淵一揮手就能碾死數百隻,而後又有一千隻跟上。
“煩人的蟲子,它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爭取時間。”祁淵伸手將葉盞摟緊了一點,“捂住耳朵,聲音會很大。”
“嗯……”葉盞捂住耳朵,剛發出一個音節,他自己的嗓音就完全消失在狂風中。他和祁淵所在的位置仿佛唯一安寧的風眼,以他們為圓心向外數公裡的生物,都在驟然爆發的風暴中碎成了齏粉。
瞬間清場,風定後,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呼,突然好安靜啊。”
祁淵的神色並沒有放松,他凝重地環顧四周:“等一下,威脅沒有消失……”
威脅的確沒有消失,它只是變得更大了——葉盞幾乎也是立刻發現了那玩意兒:天上、地上、海裡,所有異獸的碎塊都在朝同一個方向凝聚,迅速地組成一個巨大的怪物。由於天太黑,甚至很難一下找到它的邊界,隻覺得那是在海岸線上驟然立起的巨壩。
而這隻終極的武器,正在以詭異速度朝他們撲來。因為速度大大超過了龐大身軀的承載能力,它只能一邊垮塌一邊前行,從又高又壯的一坨慢慢拖成了長長的一條,蠕動的貪吃蛇一般頭尾共進,無畏地突破了第一道風障。
借著手電筒的光束,葉盞終於看清了那怪物的臉,它由無數張異獸的小臉組成,無數毛發、牙齒、眼睛和碎骨融合在一起,如泰山一般向他們傾倒。
“還沒完了這,”葉盞快惡心吐了,“稍等一下,越秀他們應該收到通知了。”
說著,葉盞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一男一女兩個降臨娃娃,然後舉在空中瘋狂地搖起來。
“別搖了別搖了,”戴著紳士帽、穿著小西裝的男娃娃張開嘴,發出了凌景的聲音,“靈體還在同步,我的腦漿要被你晃出來了。”
這是越秀給他的寶貝之一,可以用來同步靈體的娃娃。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的幫手也可以將靈魂附著在娃娃身上,並使用本體的大部分力量。
“那聲音一定相當動聽,如果條件允許,我真想親自晃晃看。”女娃娃發出嘲諷的腔調,聲音赫然屬於越秀,“我的靈體已經同步好了——葉盞,你在什麽地方,可真暗啊。”
“阿、越秀你來了!”葉盞急忙道,“這裡的怪物多得有些麻煩,把你的那個什麽大山借給我,快!”
“那叫須彌山。”梳著羊角辮的女娃娃鼓起臉頰,很不高興的樣子,“很貴的……”
“青崖沃土打九折!”
“成!”越秀娃娃眼睛一亮,迅速從娃娃肚子裡掏出一柄法器,“九折哦,回去就簽合同。”
那法器形如寶塔,有一臂長,由金、銀、琉璃、水晶四寶構成,便是在青崖沃土時裝著越秀陵寢的須彌山了。須彌山內部無限廣闊,能納九州四海,這區區幾萬隻異獸當然不在話下。越秀娃娃催動咒語,須彌山金光大漲,恍若張開巨口,銜住了怪物的頭顱。
由於怪物過於龐大,且身體拖得極漫長,整個過程居然如蟒蛇吞象一般。約莫一分鍾後,須彌山才將怪物吞得全須全尾,祁淵順手用風將試圖逃離的碎塊都打包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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