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點點頭,明明窗外都是普通的風景,然而看久了,便感到一絲隱隱的寒意。
“你害怕什麽?”葉盞問。
“說不上來,”女人猶疑道,“我總覺得,這裡好像不是白鹿城……不,我的意思是,雖然還是白鹿城,但城市裡的建築啊、街道啊,和當年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你看,那個位置本來是一座電視塔,現在變成了摩天輪……”
“聽你們的意思,白鹿城經歷過一次大改建?”葉盞推測道。
“有可能吧,但為什麽要把老房子都拆掉呢,就算有錢也不能亂拆亂建呀……”女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我家還在不在。”
葉盞卻覺得不是那麽簡單,建築舊了可以推倒再建新的,但哪個城市會平白無故修改道路的走向,會把遊樂園修在電視塔的舊址上,這樣布局合理嗎?這座城市的布局雜亂無章,不像是被精心規劃過的樣子,所以為什麽要大面積地推倒重建?或者說,這裡真的是白鹿城嗎?
“夢境畫廊就要到了,請大家留在座位上,不要松開安全帶。”接待員仍帶著和善可親的笑意。
話音未落,眾人眼前驟然一黑,列車飛快地駛入隧道……等等,隧道?葉盞背上一涼,為什麽會有隧道?軌道懸浮在空中,至少離地50米,剛才他有在窗外看到山峰嗎?
大家都想到了同樣的事,一些特工間諜都躁動起來,中年男人已經忍不住爆了粗口:“操!哪裡來的隧道?!”
“這個隧道名為‘李佑錦隧道’,顧名思義,這是為了嘉獎李佑錦在城市建設中的巨大貢獻,特別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一片黑暗中,接待員的話音響起。無論遇到怎樣蠻不講理的乘客,她似乎永遠都不會焦躁,話語中飽含著充沛的感情,配合那甜美的微笑,真如拂面的春風一般。
“李佑錦他媽的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中年男人咒罵道,“一群瘋子,這世界瘋了!”
幾分鍾後,列車抵達夢境畫廊站,乘客們陸陸續續地下了車。車站有著高高的拱頂,上面貼滿彩繪玻璃,將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灑下一地幻彩迷離的光影。回頭看,已經看不到那個長長的隧道,偌大的車站冷冷清清,只有幾批同樣來看畫展的人。
磁懸浮列車倒退著往回開,幽靈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很快便消失在洞口中,像是一條被黑夜吞噬的銀蛇。
如果不算這些詭異的部分,其實還算是一趟美妙的旅程。光這一列車就裝了近一百人,真有不少傻乎乎的遊客,還在那裡開開心心地拍照,直歎來對地方了。看來哪怕是世界末日,也無法改變人類上車睡覺下車打卡的天性。
“請跟我來。”接待員引領他們走向畫廊。
中年男人的焦躁達到了頂點,突然吼道:“我不看那什麽勞什子畫展,我要回家!”
接待員微笑不變,“請跟我來。”
“你——”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唄。”葉盞建議道。
“我不去,我根本不想看那種東西!”
“回頭看。”葉盞提醒道。
中年男人回過頭,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一座普通的車站,設置齊全,裝修華麗,只是好像少了……
“門……”中年男人倒抽一口涼氣,“門到哪裡去了?!”
這樣豪華的一間車站,居然沒有門,全部的出口只有那個黑洞洞的隧道和前方通向會展廳的路。
“不對勁。”南枝咬著大拇指,“最好先離開這裡。”
“我想進去看看,畢竟門票都交了。”葉盞道,“分頭行動?”
南枝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別丟下我一個人!”
什麽嘛,根本還是個小丫頭。葉盞把人推遠了一點,但沒阻攔她跟著。事實上,這小丫頭的信息素還不賴,算是勉強能入口的代餐,暫時緩解了他的祁淵缺乏症。
靠近畫廊,人漸漸多起來,大家都聚集在門外,等待畫廊開門。能付得起一枚金幣看畫展的,都是上層階級的人物,大多衣著考究,說話輕聲細語,身上散發著名貴的香水味,有幾個還是經常在電視上露面的藝術鑒賞家。畫展的侍者都穿著燕尾服和小禮裙,個個年輕漂亮,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意。
看到這幅再正常不過的場景,人們都下意識地放松下來。唯有葉盞捏緊了拳頭,高度戒備地四下觀望。越是表面上正常,背後就越隱藏著巨大的恐怖,他以前的經驗是這樣告訴他的。
上午十點,畫展準時開幕,簡短的開場白後,大門緩緩拉開——
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隻碩大的眼睛,佔據了整面高牆,在扭曲的黑暗中,凝視著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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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青崖沃土?”劉理扯了扯頭巾,透過護目鏡,外頭是一片茫茫大漠,毒辣的太陽高懸在天,沙丘背後,仍是沙丘。
“你確定沒有定位錯?”范驍抱怨道,“我們都在這裡轉悠了三天了!”
“哪能啊?誤差絕不超過五公裡,我們都開出去五百公裡了。”劉理信誓旦旦,“錯的絕對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三天前,逐荒的精英人馬在祁淵的帶領下,開著裝甲車隊挺入青崖沃土。介於這裡的天氣條件不適合大型飛船著陸,且他們想保持低調,故而沒有堂而皇之地把飛船開來。
劉理拿到了幾年前青崖沃土的衛星地圖,制定了從農村包圍城市的行進路線。按理說三天前他們就該抵達第一個村莊,但是他們看見的,只有被黃沙埋得半截入土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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