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哪裡見過葉盞這種樣子,平時極度自我中心,滿臉寫著“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哥哥,在他面前流露出難過和愧疚,結結巴巴地解釋,討好地獻吻。反正他除了心軟了之外還可恥地硬了,又想狠狠地欺負他,又想狠狠地愛他。在天人交戰中祁淵的好人天性還是發揮了決定性作用,他摸摸葉盞的臉,寬慰道:“沒什麽好道歉的,我的確真情實感地恨過你,但在知道你沒有做過欺騙和拋棄的事後,我已經不在乎了。讓我遭遇那些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我已經全部報過仇,所以那些過去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是負擔。”
“真的啊……”葉盞眼睛睜得圓圓的,一眨不眨地盯著祁淵。其實他還偷偷地幻想過,祁淵會被觸動悲情,撲到自己懷裡來哭一場,到時候他一定要好好地安慰和補償他,像個真正的哥哥一樣。怎麽到頭來祁淵特別豁達,被安慰的人變成了自己?這家夥渾身上下叫人心跳不已的男友力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有件事必須確認一下,”祁淵的神色認真起來,“你心裡明白,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我也非常非常希望你能回應我的感情。但如果你是因為內疚或者同情,才對我說喜歡的話,我寧可不要。你什麽心理負擔也不要有,哪怕你不喜歡我,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非常非常開心了。
“所以,你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我的那種喜歡嗎?”
聽聞此言,葉盞短促地“啊”了一聲,他剛才愛意如潮漲,完全順應自己的心意,親是想親就親了,喜歡是想說就說了,哪裡會想那麽多。
看到他這副樣子,祁淵就明白了,伸手揉揉他的頭毛,“算了,你還不懂……感情的事你可以慢慢想,先來說正事。”
葉盞被揉了腦袋,有些不爽,但又有些微妙的爽,他還沒想好怎樣回答,於是隻好默默拍開祁淵的手,力道小得像小貓揮舞爪子。
劉理終於能見縫插針地說上話,語速飛快地將被南枝打昏後的經歷說了:“楚聿和南枝一同出城去了,半小時前他通知我,他們準備進入越秀的陵寢,然後就失去了聯系。之後不久,在外偵查的孔雀報告說凌景他們都往城外去了,似乎正是去往陵寢的方向。”
“所以我們現在正準備前往陵寢,我懷疑林荒筆記有很大的可能性藏在其中,而且和那個叫南枝的女孩脫不了關系。”祁淵道,“大概還有一刻鍾抵達目的地,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葉盞確認時間,發現自己和祁淵在夢境中度過了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雖然精神有些疲憊,他卻絲毫不想休息,問道:“你覺得凌景的目的是什麽?他為什麽要把我們丟到夢境中?說實話我感受不到他的敵意,而且的確沒有受到傷害……”
“我認為這是他的另一場剖白,”祁淵說,“他依舊在試圖讓你認可他的理念,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他給了我們一場試煉。”
“嗯?”葉盞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把我們丟入彼此最不堪的記憶中,並且給了我們修改記憶的能力。他賭我們無法抵禦那種將所愛的人變得更好的誘惑。”祁淵耐心地解釋道,“至少我自己經歷你的回憶的時候,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去幫助你。那時候我就理解了凌景:他強烈地憎恨這個世界,又有很強的意願去拯救別人,讓世界變得更好。現在他擁有了這種能力,所以他就要那樣去做。”
葉盞回想起自己的心路歷程,他也多次嘗試乾預祁淵的記憶,甚至最後還是忍不住擁抱了他。好在他更厭惡虛假的美麗,才沒有做出真正無法挽回的事。眼前的祁淵雖然有很多叫他不爽的地方,但畢竟是真實的他。這就夠了。
“我和他可不一樣,我才沒有試圖拯救你,”葉盞哼道,“你呢?你在我的記憶中看到了什麽?”
“是你和凌景在花嶼的經歷。”祁淵說,“包括你們是怎麽想辦法對付你母親,成功從花嶼逃離,後來凌景差不多殺了舊土一半的人,你和他決裂,到那裡就結束了。”
“啊,果然是那段,所以你都看到了吧,我那時候二不拉幾的。”葉盞回想起十四歲那年的狗樣,還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你對我的記憶動過什麽手腳沒有?”
“差點。”祁淵誠懇道,“見識過你母親的所作所為後,我差點沒忍住將她整個從你記憶裡刪掉。”
葉盞一驚,揪著垂下的頭毛,確認關於他媽的惡心記憶一段不少地留在自己腦袋裡,才松了口氣,“你乾脆刪掉算了,這女人出現在我百分之九十的噩夢裡,我巴不得忘了她。”
“嗯,我是想過,如果沒有她的影響,你大概不會那麽狡猾、多疑、冷酷、自我保護過剩……”祁淵慢悠悠地說。
葉盞越聽血壓越高,“停停停,你想打架嗎?”
“總之,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祁淵捏捏他的臉,覺得他氣呼呼的樣子也可愛,“但是很不幸,我就是喜歡上了你,所以連帶你混蛋的部分,也會一絲不苟地愛著。”
“稀罕你愛呢……”葉盞不滿地嘟噥兩句,臉上卻忍不住浮現笑意,聽聽,連他混蛋的部分也愛著,這小子真會說鬼話。好像是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被全心全意地愛著,像他這樣的人,居然也可以得到如此豐厚的愛意,這感覺讓他愉快得找不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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