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魏國還有一個長公子名喚魏咎,是魏豹與魏詹的大兄,這三個兄弟,只有魏詹與他們不親近,因著魏詹自小就被送去了齊國,大公子魏咎與二公子魏豹是一同長大的。
雖是一同長大,親如手足,但其實背地裡競爭頗多,若是魏國不亡,新的魏王便是他們中間的一個。
魏媼壓低了聲音道:“倘或二公子您死在了這裡,倒的確成就了二公子你不屈的英明,可你有沒有想過,剩下的便宜,可就都是長公子的了,往後復國魏梁,成為魏王的,那便是長公子了,還有二公子你甚麽事兒?這……值得麽?”
魏豹眼目眯了起來,裡面滿滿都是算計與陰鷙,喃喃地道:“不……不值得……不值得……”
魏媼與魏豹在牢營之中私談,這是陛下準許的,守衛兵甲也一律不能守在營帳外面,全都被遣散到了十步開外的地方。
這倒是方便了陳慎之,陳慎之光明正大的走過去,直接站在牢營外面偷聽,將魏媼與魏豹的言辭聽的是一清二楚。
陳慎之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牢營,往陛下的營帳而去。
“陛下。”趙高通報道:“膳夫上士求見。”
嬴政正在營帳中歇息,他批看了一些文書,眼目勞累酸痛,便將文書放在一旁,伸手支著頭,輕輕的揉捏著自己的眼眶眉骨,低沉的道:“讓他進來。”
陳慎之很快步入,嬴政揮了揮手,示意趙高退出去,趙高恭敬的退出去,站在營帳外面侍候。
嬴政道:“如何?”
陳慎之拱手作禮,道:“不出陛下所料,魏媼也並非真心歸順,她遊說魏豹的法子,便是讓魏豹忍辱負重,假意歸順。”
“呵呵……”嬴政輕笑一聲,嗓音低沉沙啞,倒是極其動聽,但那笑聲涼冰冰的,透露著一股陰森,道:“不管是真歸順,還是假歸順,難道朕要的是他們的真心麽?只要歸順便可,朕還愁他是真心歸順,往後裡找不到他的邪茬兒,辦不了他呢。”
陳慎之也是如此想的,不管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嬴政要人不要心,走個過場,安撫一下魏國遺後的民心罷了,何必這麽講究?
且嬴政是個多疑之人,怎麽可能不找機會斬草除根呢?
二人正說話,外面的趙高再次通傳,道:“陛下,謳者求見。”
嬴政看了一眼陳慎之,道:“來了。”
隨即朗聲道:“進來。”
魏媼勸說了魏豹,一臉歡喜的走進營帳,剛要柔柔的拜倒在地,神色突然僵硬,一抬頭竟然看到了陳慎之,又是陳慎之!
說來也巧了,魏媼三次見到嬴政,三次全都看到了陳慎之,真真兒是無一例外。
陳慎之莫名其妙的就被魏媼瞪了一眼,挑了挑眉,並沒有放在心上。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魏媼柔聲道:“陛下皇位恩澤天地,魏豹終於答應歸順陛下了!”
“當真?”嬴政其實早就聽說了,但此時演技堪稱影帝級別,唇角劃開淡淡的微笑,威嚴又不失歡喜,舉手投足透露著一股宗室的高貴與優雅,道:“這份功勞,必然是美人的。”
“謝陛下——”魏媼撒嬌一般拉著長聲,有些羞澀的道:“陛下……如今可冊封妾了麽?”
是了,冊封。
嬴政答應將魏媼充入掖庭的,如今魏豹雖然同意歸順,但後面還需要魏媼來安撫,再者說了,只不過是后宮多一個張口吃食的人罷了,嬴政也不甚在意。
嬴政思慮了一番,道:“美人有功,那便給美人一個八子的名頭罷。”
八子……
秦朝的后宮級別,第一位自然是後。隨後依次是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
歷史上還有一個赫赫有名的八子,那便是耳熟能詳的羋太后羋八子了。
這八子的地位是中不溜,不算高,也不算低,魏媼一聽,只是個八子,他還以為憑借自己的美色,還有功勞,怎麽也是個美人,再不濟是良人,哪知道最後竟然是個八子。
魏媼不情不願,但是也不敢對嬴政甩臉子,當即強顏歡笑的道:“謝陛下!能得陛下垂青,妾好生歡喜呐!”
說罷,謝恩作禮之時,還順便瞪了陳慎之一眼。
陳慎之站在旁邊,一臉迷茫,瞪我做甚麽?又不是我封你的八子。
至於正式衝入掖庭,還要等回了鹹陽宮再說,嬴政擺擺手,道:“行了,朕還有要事兒要談,你先退下罷。”
“敬諾,陛下。”魏媼還想留下來獻媚,此時離去實在不甘心,但又不能抗旨,隻好乖巧的答應了,作禮離開。
魏媼踏著蓮步離開,營帳中又剩下嬴政與陳慎之二人。
嬴政悠閑的道:“魏豹歸順,你知道朕接下來想說甚麽。”
陳慎之微微蹙眉道:“陛下可是想說……魏詹之事?”
嬴政笑了一聲,手指虛點陳慎之,道:“三弟便是聰敏,與三弟說話兒方便得緊。”
隨即嬴政收斂了笑容,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冷聲道:“朕說過,只需要一個魏國公子歸順便可,如今魏豹歸順,魏詹便是個沒用的人了,既然是沒用之人,朕從不養閑人,你去處置了。”
陳慎之看了一眼嬴政,平靜的道:“不知陛下,想讓慎之如何處置?”
嬴政也看了陳慎之一眼,抬手將桌上的耳杯拿起來,握在寬大的手掌中把頑,幽幽的道:“有些東西沒有用處,但若是隨意丟棄在甚麽地方,唯恐佔了底兒,若是再絆了人可便不好了,這樣的無用之物,不如直接打碎了,倒是也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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