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嬰長劍一挑,根本不用動手,“唰!”直接挑掉了魏豹的面巾,完全意料之中,果然是魏豹無疑。
魏豹的臉面袒露在眾人之下,當即眼神晃動,一時根本找不到任何詞匯來狡辯,這根本便是「抓奸在床」,再無狡辯的余地。
陳慎之分明知道是他,卻裝作十足驚訝的模樣,甚至用手捂了一下嘴唇表達驚訝,浮誇的道:“怎麽是魏公子?魏公子這三更半夜的不歇息,穿著黑麻麻的衣裳,難不成是夢遊?”
魏豹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這浮誇的羞辱之辭,任是誰都能聽的出來,讓魏豹如何回答,難道讓他說,我是來刺殺魏詹的!
陳慎之見他不說話,也沒想讓他說話,揮了揮手,沒頭沒尾的道:“帶進來。”
“敬諾,陛下。”趙高卻聽懂了,立刻躬身離開,很快走回來,身後跟著兩個甲兵,押解著一個虛弱的少年走了進來。
是魏詹!
這才是真正的魏詹!
魏詹走進來,營帳又不隔音,自然聽得一清二楚,自己的親二哥想要殺自己,不知是意料之中,還是心如死灰,魏詹的表情很平靜,平靜的仿佛掩藏著甚麽巨大的暴風雨。
魏詹臉色本就慘白,如今像是石灰一般,定定的盯著魏豹,聲音很輕,很緩,慢慢的道:“從今往後,再也沒有魏國幼公子,因為……魏詹已經被你殺死了。”
魏豹眼神晃動,道:“三弟……三弟你聽為兄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陳慎之笑道:“誤會?”
“對對對!”魏豹著急的道:“陛下,都是誤會!完完全全的誤會啊!”
嬴政本已「功成身退」,他此行就是為了抓住魏豹才「友情出演」的,否則誰能請得動嬴政這樣的人物兒客串?
此時嬴政看到這個場面,眼眸微動,心竅中已經有了計較,他與陳慎之這次下套,目的就是讓魏詹對魏國死心,讓魏豹自己鑽進套裡來,抓住他的小辮子。
如今魏豹的小辮子被牢牢的攥住,若是對魏豹趕盡殺絕,也不是不可能,但還未到鹹陽冊封,便這樣將魏豹殺了,傳出去的話,會有人嚼舌頭根子,說嬴政收歸魏豹不過走個過場,沒有誠意。
嬴政當即拱手,像模像樣的道:“陛下,依臣看來……的確是個誤會。”
陳慎之挑了挑眉,他哪裡能不知道,嬴政抓到了小辮子,此時便想給魏豹一個台階下。
“哦?”陳慎之與嬴政開啟了雙打模式,道:“當真是誤會?”
“誤會!誤會!”魏豹沒想到陳慎之會給自己說好話,立刻應和:“罪臣……正如陛下所言,罪臣有夜遊之症!是、是癔症!癔症!”
陳慎之笑道:“癔症?原是神經病啊,那情有可原。”
魏豹一怔,雖聽不太懂陳慎之的言辭,但看那表情,聽那語氣,想必「神經病」不是甚麽好聽的詞兒。
嬴政又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還請陛下原諒魏公子這一次。”
魏豹立刻點頭如搗蒜,道:“請陛下開恩!”
陳慎之的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朕若是不開恩,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然……”
陳慎之的唇角掛起一絲絲冷笑:“魏公子,有病要治啊,何必放棄治療呢?切忌諱疾忌醫,可知道了?”
“知、知道了。”魏豹又覺得陳慎之話裡有話,這詞兒聽起來不怎麽好聽,但具體怎麽不怎麽好聽,也說不上來。
陳慎之道:“趙高,傳話下去,派遣幾個醫官,專門給魏公子醫看,另外再派遣幾個力氣大的宮衛,親自伺候魏公子,既然魏公子有神經病,一到晚上,便將魏公子看管起來,也免得魏公子到處亂跑,這裡乃是軍營,跑到甚麽不該去的地方,可就麻煩了。”
魏豹臉上發青,嘴唇哆嗦,這不就是要軟禁自己?但他若是再辯駁,倒像是強詞奪理,隻好忍氣吞聲的道:“罪臣謝過陛下。”
陳慎之擺了擺袖袍,道:“不必謝了,快叫醫官醫看醫看罷,這可憐見的。”
一場鬧劇落下帷幕,甲兵將魏豹押解起來,送回營帳看管起來,陳慎之挑了挑眉,與嬴政對視了一眼,嬴政也正在給陳慎之打眼色。
陳慎之立刻會意,道:“行了,都散了罷……是了,上士你隨朕來。”
“是,”嬴政拱手道:“敬諾,陛下。”
二人回了營帳,讓寺人全都在外面侍奉,營帳中只剩下陳慎之與嬴政二人,陳慎之微微吐出一口氣來,微笑道:“陛下,慎之方才的言辭,沒有給陛下跌面子罷?”
嬴政嗤笑一聲,道:“浮誇,朕都不知怎麽說你才好。”
陳慎之思量了一番,道:“陛下可是想說……慎之的舉止言辭過於油膩?”
嬴政一聽,“油膩”這二字,還真真兒的貼切,陳慎之版的嬴政,真的好像是肥肉過多的五花肉,油花花的一大鼎!
嬴政愣是被他逗笑了,展袖坐下來,道:“你啊,哪裡來的如此多的怪詞兒,還有方才的……神經病?倒也貼切。”
陳慎之自然有許多怪詞,畢竟中華文化悠遠綿長,從秦朝演變到現代,一晃幾千年,罵人的話怎麽也會豐富一些。
嬴政抬了抬下巴,道:“坐。”
陳慎之坐下來,與嬴政對坐在案幾兩側。
嬴政倚著憑幾,似乎是打算放松一些身子骨兒,淡淡的道:“三弟啊,你可別忘了與朕的約定,三日之期可不多了。眼下雖魏詹與魏國余孽一刀兩斷,但亦沒有松口歸順於大秦,你可還要加把勁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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