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慎之溫雅一笑,道:“多謝陛下。”
隨即湊過來,伸著胳膊讓嬴政給他挽袖子。
嬴政心裡想著,朕這是糟了八輩子的血霉了,怎麽會攤上陳慎之這樣的「奇人」?
陳慎之舉著油花花的雞腿子,咬的滿嘴光亮,仿佛塗了甚麽唇脂一般,還不停的點評道:“炙雞的味道油膩了一些,若是再烤一烤,烤焦一些便更好了……這魚食稍微有些土腥氣,不過也還好,尚可……”
嬴政:“……”
嬴政看著陳慎之點評,吃的悶聲悶氣,也不知怎麽的,仿佛有甚麽神奇的感染力,仿佛與陳慎之一起共膳,可以多食一大碗似的。
嬴政便優雅的提起筷箸,準備食一點魚肉。
他的筷箸剛碰到魚肉,還未夾起來,營帳外面便傳來了趙高的聲音:“陛下,上士求見。”
嬴政蹙眉低聲道:“他怎麽又來了?”
陳慎之嘴巴裡堵著吃食,說不出話來,搖了搖頭。
趙高沒聽到嬴政的聲音,又道:“陛下,上士求見。”
陳慎之手裡還握著炙雞的雞腿,指著床榻,道:“鑽進去。”
嬴政:“……”
陳慎之道:“快,快!”
嬴政:“……”
嬴政不想「鑽被窩」,方才宮人們送膳過來,他只是藏在屏風後面,因著送膳很快就散了,沒人會注意嬴政。
但此時不一樣,若是藏在屏風後面,唯恐被假物發現了端倪。
嬴政雖不想,但不得不承認,鑽被窩是最安全穩妥的選擇……
嬴政黑著臉,認命的翻身上榻,一拉錦被,動作乾脆利索,將自己蓋在下面,從頭兜到腳,幸而陳慎之的這具身子並不高壯,不需要蜷縮在錦被裡,便算是四仰八叉也露不出來。
陳慎之見他藏好了,這才道:“傳進來。”
假的陳慎之,也便是田謹之走進來,手裡又托著一個木承槃,上面擺著各種菜色,恭敬的作禮道:“慎之拜見陛下,慎之聽說陛下傳膳,因而特意為陛下準備了一些菜色,為陛下加菜。”
陳慎之正食得起勁兒,一點也不想被打擾,道:“放下罷。”
田謹之將菜色放下來,放下卻沒有走,站在原地,陳慎之挑眉道:“三弟可還有事?”
田謹之道:“不不,無事,慎之想請陛下嘗一嘗,看看這些菜色合不合陛下口味,若是不合適,慎之再去改良。”
陳慎之挑眉,這個假物的態度很是可疑,要嬴政當面食他的吃食,難道吃食裡有甚麽不妥?可白日裡嬴政親自驗毒,也沒有發現甚麽不妥。
陳慎之雖平日裡「嘴饞」,但絕不會誤事兒,當即道:“朕方才食了一些,有些膩口,你的吃食且放在這裡,一會子朕有了胃口,自然會食,若是無事,便先退下罷。”
“是,陛下。”
田謹之也不敢執拗,恭敬的作禮,便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時候,還瞥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床榻上又有一個「小山包」,裡面仿佛藏了一個人,加之「嬴政」這麽著急讓他離開,難道……
難道嬴政的榻上,藏著一個美人兒?
田謹之離開營帳,陳慎之仔細傾聽了一番,這才走過去,掀開被子,小聲道:“陛下,出來罷,人走了。”
嬴政黑著臉從榻上下來,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袍,道:“假物可曾發現端倪?”
陳慎之搖頭道:“應當不曾,只不過……他臨走之時,看了好幾眼床榻的方向,怕是……”
“怕是甚麽?”嬴政心頭一緊,難道假物起了疑心?
陳慎之則是笑道:“怕是以為陛下金屋藏嬌,床榻上藏了甚麽見不得人的美人兒。”
“藏嬌?”
這年頭還沒有漢朝,自然沒有「金屋藏嬌」的典故,嬴政嫌棄的看向陳慎之,道:“嬌?你?”
陳慎之:“……”果然有代溝啊……
田謹之退出營帳,真叫陳慎之說對了,他雖沒發現甚麽端倪,但是兩次來送小食,都發現嬴政「床上有人」!
田謹之離開之後,特意留了一個心眼兒,沒有走太遠,對在營帳外面等候吩咐的趙高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趙高看到「陳慎之」對他揮手,立刻走過去,謙恭的道:“上士,您可是有甚麽事情吩咐小臣去做?”
陳慎之可是嬴政面前的紅人,這是整個扈行隊伍都知道的事情,趙高雖是嬴政身邊的「老人」,但絕不敢托大,立刻走過去。
田謹之笑道:“慎之只是想打聽一下,這陛下的營帳裡……是不是有人?”
“有人?”趙高壓低了聲音,道:“不瞞上士,還真的有人。”
“當真?”田謹之驚訝。
趙高更是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正是,千真萬確。小臣一直在帳外守著,雖沒進去,不是親眼所見,但總是聽到帳內傳出淺淺的嬉戲之聲,還有……上士您也懂得,都是一些不可多聽的動靜。也不知是甚麽人,把陛下迷得神魂顛倒的,寶貝的厲害,不叫旁人多看一眼,白日黑夜的纏綿在一起。”
陳慎之啃完了雞腿,隨便在帕子上蹭了蹭手,又開始進攻其他菜色,食到了十二成飽,實在食不下了,這才意猶未盡的抹抹嘴巴。
嬴政嫌棄的看了一眼陳慎之,道:“假物送來的加菜朕方才都驗過了,並未有下毒,你去把這些加菜倒到後面的犬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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