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田儋道。
站在陰影中的人慢慢抬起頭來,隨著他抬頭的動作,那張面孔一點點從陰影中顯露出來。
“像……”田儋不由讚歎道:“像極了,果然像得很緊!”
那形似書生的男子,面容完全顯露出來,無論是身形,還是面貌,竟然與陳慎之有九分相似!
田儋道:“聽說,你是田慎之的昆弟。”
昆弟的意思便是同族的弟弟,不一定有很親厚的關系。
其實此人說是昆弟,還是「抬舉」了他,因著這人並非是田慎之正兒八經的昆弟,而是田慎之母親族中的姊妹所生,田慎之的面貌姣好俊美,與他的母親有七八分相似,如此一來,此人的面目竟與陳慎之有八⚹九分的相似,打眼一看,愣是分不出真假。
男子拱手道:“回田公的話,小人田謹之,的確是幼公子的昆弟。”
田謹之本不氏田,他的母親是田慎之母親的妹妹,按理來說,並非田氏,但田謹之生下來便與田慎之長得極為相似,年歲又有差不多,他的母親便把田謹之送進宮中,給田慎之伴讀,田謹之還做過賓客門生,不過後來沒甚麽太多的成就,齊國國滅之後,田謹之逃命離開臨淄,便沒有聲息。
田儋笑道:“嬴政小兒不是信任田慎之麽?好得很,我便送你去做嬴政的左膀右臂,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甚麽人的昆弟,你便是齊國的幼公子。”
田謹之一直活在田慎之的陰影之下,一舉一動都在模仿田慎之,但田慎之乃是齊國公子,而他只是一個賓客門生,雲泥之別可見一斑,如今有飛上枝頭,鯉魚躍龍門的機會,田謹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田謹之當即拜下:“謝田公!謝田公大恩!”
田儋說道:“不忙著謝我,等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替代了田慎之,成為了嬴政小兒的左膀右臂,我還有大事情要你去做。”
“田公大恩,如同再生父母,只要田公一句話,小人肝腦塗地,再所不惜!”
……
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向鹹陽開去,經過嬴政的殺雞儆猴,營地裡果然再沒出現過任何流言蜚語,一時間平靜的毫無波瀾。
公子嬰負責去查流言蜚語的源頭,但是查了三日,也沒有查到任何消息,這流言蜚語好像一個石頭,突然投入了軍營平靜的湖水中,又突然石沉大海,不見一絲一毫的蹤影。
這日行進途中,嬴政召公子嬰參乘,公子嬰登上嬴政的輜車,恭敬行禮,道:“拜見君父。”
嬴政手中握著一卷簡牘,斜靠在輜車的軟墊上,正在看書,見到公子嬰蹬車,便道:“流言蜚語的事情,有眉目了麽?”
“子嬰死罪。”公子嬰道:“輿論的事情,子嬰雖已盡力去查,但一點子眉目也沒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根源。”
嬴政眯起眼目,道:“一點子眉目也沒有?”
公子嬰道:“正是,軍營之中乾乾淨淨,大家只是聽說輿論,並不知是從誰而起,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便聽說了這輿論。”
嬴政將手頭的簡牘往旁邊一撂,笑道:“朕當真小看了此人,看來……此人在朕的軍營中藏得很深。”
“子嬰無能,還請君父責罰。”
嬴政擺了擺手,道:“無妨……”
他剛說到此處,突聽“嘭——”一聲巨響,緊跟著輜車竟然搖晃起來,顛簸異常,輜車中擺放的小案一晃,案子上的耳杯直接歪倒,酒水擦出來,潑灑了嬴政一身。
公子嬰趕緊搶上去,穩住旁邊的小櫃,以免小櫃傾倒,砸到嬴政。
嬴政蹙眉道:“何事?”
除了顛簸和那聲巨響,行軍的隊伍突然嘈雜起來,有人高聲喊著:“有刺客!戒備!”
竟然是刺客?
公子嬰伸手按在腰間佩劍之上,道:“君父,子嬰去看看情況,君父萬勿離開輜車。”
他說著,動作迅捷,跳下車子,翻身上馬,飛快向雜亂之處策馬奔去。
嬴政坐在輜車之中,聽著外面雜亂的聲音,平靜淡定的拿起一塊帕子,將自己身上的水漬擦了擦,隨手又將翻倒的耳杯扶起,平靜的仿佛往常一樣,沒什麽不同。
外面嘈雜的聲音很快平靜下來,噠噠噠的馬蹄聲疾馳而來,公子嬰翻身下馬,站在輜車外拱手道:“君父,刺客悉數被擒。”
嬴政打起車簾,淡淡的道:“是甚麽人?”
公子嬰道:“看路數,應是狄縣的余孽。”
嬴政冷笑一聲:“看來田儋還是不死心。”
公子嬰道:“刺客誤將副車當做了君父的車輦,並無人受傷,還請君父安心。”
嬴政點點頭,剛要放下車簾,突然瞥到士兵押解著行刺的刺客路過,不由皺了皺眉,道:“刺客的數量,如此之少?”
公子嬰回話道:“正是,一共五人。”
五人行刺萬人扈行的大部隊,還誤將副車當做了嬴政的輜車。
嬴政眯起眼目,如有所思的道:“田慎之那面如何?”
公子嬰拱手道:“回君父的話,上士無礙,只是受了一些驚嚇,正在請醫官診看。”
嬴政點點頭,隨口道:“三弟那賊大膽子,竟還能受到驚訝。”
第87章 調包陳慎之
陳慎之跟著膳房輜車的隊伍。別看只是鄙陋的膳房, 但輜車的隊伍十足龐大,膳夫們零零總總也有近百人,畢竟扈行的隊伍真正目的是泰山封禪,在古代, 無論是祭祀還是封禪, 講究的都是「食」, 以食來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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