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慎之又道:“再說這個胸口朥,一頭牛就那麽一些胸口油,這油一燙,並不像肥肉那般糊口,入口那是又脆又韌,筋頭的感覺,十足有嚼勁兒,還有一股牛肉的香氣,是瘦牛肉絕對比不得的。”
嬴政被他一說,愣是有些饞口了,之前他絕對不喜肥肉,看著就膩口,哪知道今日竟也勾起了饞蟲。
陳慎之自己食著無味兒,便親手給嬴政燙羊尾油和胸口朥來食,他拿了一副新的筷箸,端起羊尾油的小承槃,一股腦全都倒入火鍋中,沸水滾燙,咕嘟咕嘟的冒著羊尾油,剔透的白油,入水立刻變得奶白光澤起來,看起來猶如美人的肌膚,自有一股雅致的感覺。
陳慎之將羊尾油滾熟,夾出來,放在嬴政的承槃之中,道:“陛下試試看。”
嬴政將信將疑,拿起筷箸來,加上一小片羊尾油,蘸上飽滿的醬料,慢慢送入口中,他的眼睛也慢慢睜大了。
“如何?”陳慎之笑道。
嬴政微微頷首:“一點子也不油膩,反而……順滑甘甜,鮮香四溢。”
陳慎之又燙了胸口朥送到嬴政承槃中,道:“這胸口朥的質地筋道,和羊尾油一點子也不一樣。”
嬴政夾起一片白花花的胸口朥,的確,筷箸夾起來的感覺便不一樣,羊尾油又潤又滑,有若無骨,而這燙過的胸口朥,則是白嫩中透露著剔透,特別帶勁兒,夾在筷箸中支棱著,完全不會軟榻。
送入口中,意外的筋道,完全沒有油的感覺,好像是肉筋一般,異常彈牙,越是咀嚼,越是能激發牛肉特別的香味兒,甚至還有一股奶香味在唇舌中劃開,意外的醇香。
嬴政連食了兩口重口味的肉食,陳慎之道:“這酸菜也是不錯,是慎之親手醃製的,陛下不妨嘗嘗,解解膩,清清口。”
嬴政點點頭,夾起一筷箸酸菜,蘸上醬料,準備送入口中清口。
啪!
哪知道就在此時,陳慎之突然一把抓住嬴政手腕。
“大膽!”趙高在一旁都看傻了,連忙呵斥。
哪知道陳慎之不但無禮,且變本加厲,他“啪!”一聲直接將嬴政的筷箸打掉。
嬴政的筷箸劈劈啪啪的落在地上,酸菜灑在案幾上、地上,還有嬴政的袍子上,肮髒不堪。
嘭!嬴政實在沒忍住,狠狠拍了一下案幾,道:“田慎之!你這是做何?”
陳慎之確定著那散落的酸菜,根本不理會嬴政,微微彎腰,大拇指食指捏住酸菜,慢慢勾起來,仔仔細細的查看,隨即道:“這酸菜的顏色……不太對。”
“不對?”嬴政目光一動。
陳慎之霍然抬頭,道:“陛下,您食了多少酸菜?”
嬴政皺眉道:“一些。”
嬴政用膳並不多,甚麽東西都隻食兩口,並不會多食,這酸菜亦是如此,雖然清口解膩,但是嬴政有時有晌,絕對不會放肆。
陳慎之的臉色登時沉下來,道:“這酸菜的顏色不對,快,給陛下催吐,但凡是食用過酸菜的,立刻催吐!把醫官夏無且也叫來!”
旁邊的寺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嬴政當即下令:“還等甚麽,沒聽到麽?”
“是是,敬諾、敬諾!”
寺人們跑著去傳話,陳慎之對嬴政道:“陛下,快,把食進去的全都吐出來。”
他的話音剛說到這裡,就聽到燕飲席上開始騷亂,有人大喊著散開,人群散成了一個圈兒,“咕咚!”一聲巨響,好像是甚麽倒了。
陳慎之和嬴政跑過去查看,便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他的臉色好像酸菜一般,口吐白沫,不停的發出「嗬——嗬」的聲音,嗓音好像在拉手風琴。
是魏豹!
竟然是投降歸順了秦室的魏國後裔魏豹!
陳慎之剛想上前查看,嬴政一把拉住他,魏豹這模樣顯然是中毒了,陳慎之就算上前也無用,說不定還會沾染上毒素。
“快快!!醫官!醫官!”
王綰立刻讓人把府邸中的醫官叫來,只是醫官還沒跑過來,魏豹突然一蹬腿,瞪著眼睛,一動不動了。
“嗬——怎麽、怎麽了?”
“不動了……”
“死了!?”
魏豹的身邊散落著一個碟子,碟子裡都是燙好的酸菜。
“咳……”
與此同時,嬴政隻覺得胸口憋悶,頭暈目眩,身形不穩,竟是要摔倒。
陳慎之就在一邊,被嬴政的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兩個人幾乎都欲摔倒。
“陛下!?”陳慎之一把撈住嬴政,沒讓他腦袋磕在地上,他架不住身材高大的嬴政,連忙扶著嬴政躺在地上。
嬴政的臉色非常難看,呼吸困難急促,使勁搖頭,但是眼前昏花,愈發的昏花,甚麽也看不清,慢慢陷入了黑暗昏迷之中。
“陛下?陛下!”陳慎之喚了兩聲,嬴政根本聽不清,頭一歪便昏死過去。
“陛下昏倒了!!快,陛下昏倒了!”
“醫官!!醫官何在!”
“醫官——”
燕飲混亂起來,隨著嬴政昏倒,旁邊竟然又有叫喊聲:“李相!!李相!不好了!李相昏倒了!醫官!”
李斯竟也突然昏厥過去,倒在人群之中。
嬴政、李斯和魏豹,這三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單單一個已經不能小覷,更別說同時昏死過去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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