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入了鹹陽之後,章邯的身份反而被有心之人拿出來做文章。
章邯歎氣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當時那個庸狗衛尉是我殺的!兵器也是我偷的,與你無乾!”
陳慎之笑了笑,道:“二兄你便省省力氣罷,你難道看不出,他們糾察的豈是逃兵和兵器的事情?”
章邯雖然是個武將,但是他不傻,反而很機敏,其實他已然隱隱知道,這次自己和陳慎之下獄,逃兵和兵器的事情不過是個借口罷了,真正的問題在於黨派之爭。
換句話說,陳慎之和章邯,是被卷入了儒法爭鬥和新舊爭鬥之中。
陳慎之道:“若是說連累,其實是慎之連累了二兄。”
如果不是因為有人想要找陳慎之的茬子,也不會將章邯的事情翻出來,所以說實在的,章邯才是那個被連累的。
章邯皺眉道:“你這是甚麽話?我若不是逃兵,三弟也不必被他們找茬。”
陳慎之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就別說誰連累誰了。”
章邯道:“三弟說的有道理,為今之計,是要出去才是,可是……”
可是他們被關在這裡,就連魏詹也被抓了起來,不知道還有誰能幫他們出去。
陳慎之輕松的道:“二兄別急,咱們慢慢等,最多天黑之時,必然會有人前來營救。”
章邯狐疑,但也沒有多問,他素來相信陳慎之。
時辰一點點過去,牢卒前來送飯,“哐!”一聲將飯菜往地上一扔,全都灑了出來,倘或不是陳慎之退得快,絕對扔在自己身上。
“你們做甚麽?!”章邯怒目而視,他身材高大,一雙虎目,瞪人的時候十足威嚴。
牢卒嚇了一跳,退後好幾步,道:“做甚麽?!這可是上面特意吩咐的,給膳夫送飯的時候,一定要特殊照顧!”
上面吩咐的……
陳慎之了然的一笑,道:“二兄,無妨,這裡的飯菜口味不佳,便算是沒有灑,慎之也是不會入口的。”
“不吃?”一個聲音涼颼颼的笑起來:“那你恐怕會餓死在圄犴之中!”
踏踏踏……
是腳步聲,有人走進了圄犴,陳慎之定眼一看,原來是博士仆射淳於越。
陳慎之平靜的注視著淳於越,章邯怒聲道:“是你?!就是你構陷於我,還牽連了三弟!”
“構陷?”淳於越道:“你難道不是逃兵?你難道沒有製造暴⚹亂?你難道沒有偷盜軍營兵器?”
章邯眯著眼睛,淳於越又搶白道:“這個朝廷裡,就是有你這樣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才會愈發的肮髒不堪!”
陳慎之淡淡的道:“仆射關心的恐怕不是朝廷是否肮髒,而是新舊之爭罷?陛下統一天下,采用新製,而仆射卻覺得新製一無是處,只有承襲老祖宗的舊製,才是正道……你是怕了。”
“怕?!”淳於越道:“幾個肖小,我何須懼怕?”
陳慎之道:“你害怕陛下會繼續采用新製,這樣你的利益,你的黨派,還有你的信仰,都會被踩踏在新製的足下,你懼怕這一切的崩塌。”
淳於越眯著眼睛盯著陳慎之:“你這張嘴可真是妙啊,我倒要看看,你一會子還能說出甚麽來!”
“來人,”淳於越一揮手:“把他帶到刑室。”
“敬諾!”
章邯“哐!!”狠狠砸著牢門:“你們敢?!”
“一個囚徒,有何不敢?”淳於越不耐煩的道:“帶走!”
幾個牢卒打開牢門,將陳慎之押解出來,往刑室而去。
“三弟!!三弟!”
章邯大喊著,但是於事無補,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慎之被帶走。
陳慎之這個當事人,反而很平靜,被推搡著進入刑室,長身而立,臉上不曾出現一絲懼怕。
淳於越道:“兩日之後,便是你問斬的日子。”
陳慎之挑眉:“敢問仆射,慎之何時認罪?無有認罪,如何問斬?”
“你會認罪的。”淳於越道:“你的罪行昭彰,就算嘴巴再硬,一會子也會認罪的。”
牢卒將陳慎之綁起來,綁在木架之上固定,又將一方小羊皮放在陳慎之面前,那是早就準備好的認罪書。
淳於越道:“你若是乖乖認罪,也可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陳慎之笑道:“慎之長這麽大,還不曾體會甚麽是皮肉之苦,若仆射您有這樣的本事,慎之也很想領教領教。”
“你!”淳於越怒目而視,以為陳慎之是嘴硬。
他殊不知,陳慎之說的都是大實話,因為他根本沒有痛覺,無知無感,所以淳於越就算給陳慎之用刑,陳慎之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嘴硬?”淳於越冷笑:“先賞他三十鞭笞,若是一會子還嘴硬,就一根根拔掉他的牙齒,切掉他的舌頭。”
牢卒舉著鞭子走過來,鞭子漆黑一片,上面帶著倒鉤兒,倒鉤裡殘存著發黑的皮肉碎屑。
“等等。”
牢卒高高揚起鞭子,剛要打下,陳慎之突然發話。
“怕了?”淳於越道:“那便認罪。”
陳慎之沒頭沒尾的道:“甚麽時辰了?”
淳於越皺眉,陳慎之笑道:“怎麽還沒天黑?”
淳於越道:“不必理會,給我打!打到他招認為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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