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子,夏無且親自熬得湯藥便端來了,這些日子嬴政因為「抱恙」的緣故,一直在食湯藥,所以也不會引起田謹之的懷疑。
嬴政看著黑乎乎的湯藥,眼皮狂跳好幾下,心裡思忖著,陳慎之啊陳慎之,朕就不該對你抱有仁慈之心,合該讓你昨天晚上餓死,也免得今兒個朕食這樣苦澀的湯藥。
嬴政一口悶了湯藥,臉色陰狠的厲害,侍人們一看,誰也不敢招惹陛下,唯恐被牽連。
兩日之期。
黃昏的天色,沉沉暮暮,廣闊的荒野炊煙嫋嫋,那是營地的膳房冒出的炊煙。
此時正是用膳之時,士兵們開始換崗,準備用食,膳房忙碌異常,不斷的將飯食端出來,一趟一趟的送到士兵營中。
就在士兵們放下兵器,準備用膳之時……
“那是甚麽?”
“著火了?!”
“是糧倉!糧草失火了!”
“失火了——糧倉失火了!狂救火!”
黑煙滾滾的方向,竟是禦營的糧倉!糧食易燃,漆黑的濃煙猶如一條蟒蛇,張牙舞爪躥上高空,不停的蒸騰扭曲。
一時間禦營混亂無比,士兵們匆忙救火,因著這個時辰十足尷尬,正是用飯的時候,士兵們根本沒有準備,也來不及披上鎧甲,便匆匆抬著水趕去救火。
嘩啦——
嬴政從禦營中走出來,沉著臉冷聲道:“怎麽回事?如此慌亂。”
“回……回陛下……”趙高顫巍巍的道:“是……是糧草失火了!”
糧倉裡放的,不只是士兵們要用的糧食,還有馬匹的糧草,一旦糧倉失火,這麽龐大的駐蹕軍隊,將無法供應補給,不攻自破。
“怎麽會失火?還不快去組織救火!”
“是,是……”
不等趙高應聲完畢,便聽到「哈哈哈」的笑聲,何其肆意猖狂,隨即是馬蹄聲「踏踏踏」的聲音,一隊人馬衝進駐蹕大營。
打頭的人坐在駿馬之上,一身象征著貴胄的華袍,放肆大笑著。
“田儋。”嬴政注視著那人,冷聲道。
“是我!”田儋驅馬走進來,走入駐蹕大營,猶入無人之境,畢竟大部分的士兵全都去救火了,且這個時辰十足尷尬,剩下的士兵根本來不及披起鎧甲,拿起兵刃。
田儋哈哈大笑:“是我!!嬴政小兒,沒想到罷!是我!”
嬴政凝視著田儋,道:“丟失了狄縣,你竟還敢出現,朕……還以為你會躲在哪個陰暗肮髒的地方,偷偷……自絕。”
“嬴政!!”田儋睚眥盡裂,怒目道:“死到臨頭!你竟還能口吐狂言?!糧倉失火,你們秦賊的補給已然斷了,秦營已然被我齊軍包圍,更別說……哼哼。”
田儋冷笑一聲,道:“更別說,你身中劇毒,必須聽命於我!”
“中毒?”嬴政挑了挑眉。
田儋道:“無錯!中毒!嬴政小兒啊,你想不到罷!你看看,他是誰!”
田儋說著,假物陳慎之,也就是與陳慎之長得極為相似的田謹之慢慢從營帳中走了出來,他可是田儋的大功臣,因此十足自得意滿,幾乎是邁著方步走出來,昂著脖頸。
田儋道:“嬴政小兒,如此你還想坐擁天下,簡直是笑話!你身邊的,根本不是田慎之,真正的田慎之,早就被我調包!而你這幾日食的用的膳食,已然被做過手腳,是不是時常感覺渾身乏力,精疲力倦,亦或者燥熱目眩?”
“哈哈哈嬴政小兒!”田儋放肆大笑,笑的前仰後合:“我實話告訴你,這是中了藥散,若是沒有藥散為你續命,你便會……肝腸寸斷,猶如蟲蟻噬身!”
嬴政平靜的注視著田儋,看著他不斷的歡笑,仿佛自娛自樂。
“是麽。”嬴政淡淡的道。
“死到臨頭,”田儋道:“你還能如此鎮定,我倒也敬重你一分。”
嬴政幽幽一笑:“死到臨頭……的確,的確是死到臨頭,但今日,並非是朕死,而是你……田儋。”
田儋撇嘴冷笑,根本不信這個邪,就在此時……
“殺——”
震天的殺聲突然響起,是從外的包圍聲,不止如此,各個營帳突然掀開帳簾子,一個個整裝的士兵,手握兵刃,從營帳中快速殺出,來了一個裡應外合,將田儋的兵馬全部包圍起來。
田儋是來偷襲的,帶來的人本就不多,還有一批人去偷糧倉,自然而然分成了兩隊,便更加分流,能進入秦軍營地的人少之又少。
秦軍突然殺出這麽多兵馬,好似早有準備,田儋心頭一震:“你?!”
嬴政還是那副模樣,只不過少了一股憔悴的病態,他的脊背慢慢挺直,抬起手來,輕輕蹭了一下嘴唇,蒼白發青的嘴唇突然變了顏色。
嬴政垂眼看著手指上蹭下來的粉末,微微一笑:“田儋,你注定輸在朕的手上。”
“你……你……”田儋大驚失色,嬴政這個模樣,中氣十足,完全不像是被藥散控制的模樣。
不只是田儋吃驚,田謹之也吃驚,他嚇得連連後退好幾下:“不……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下了藥散。”嬴政不等他說完,已然幫他說了下去。
田謹之一聽,更是懼怕:“你……你早就知曉?”
嬴政冷笑:“區區小計,朕不過裝作看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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